齐国公主出嫁，排场很大，光是公主的妆奁便有好几十车。更不要说说齐王赏赐的金银珠宝、玉器车马，足足将都城堵塞。
百姓寸步难行，只能往高处爬到城楼上，扯着脖子观看这一场盛事。
卫洵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走过，走到齐王面前，从他手中接过悠宜公主的手。
悠宜公主身穿正红长裙，大片大片绣着金凤，那阔大裙摆需要四个丫鬟牵起。
丫鬟们无不喜笑颜开，而悠宜公主的表情则藏在龙凤纱织就的面帘下，让人看不真切。
卫洵回过身来，见我在车前等候，便故意讲脚步放慢，每一步每一步，都和悠宜公主践踏在我的心上。
“皇后贤德大度，应该不会介意我和公主同乘一撵吧。”
悠宜公主眼睛睁大，伸手去扯卫洵袖摆，被卫洵按住手腕。
卫洵今日也是一身正红，我却突然想起几年前在赵国的那场婚礼，我枯等他一夜，没等来穿大红喜袍的他，却等来了赵国国破的消息。
眼睛有些酸涩，我从帝王敌后的双撵旁退后一步，垂下眼睑，“陛下与公主大喜，也是卫国同齐国的大喜，妾不敢拦。”
“只是，国有国法，也有礼制。皇后的位子，也不是一个公主就可以逾越的。”
这回，他终于笑了下，却是牵了悠宜的手转身道：“那就请皇后独自乘撵吧，孤与公主坐后面的鸾车。”
卫洵这一举动，也算是给足了齐王面子了。
我在翠碧的搀扶下，倔强踏上金色车撵，将后面的欢笑声故意充耳不闻。
翠碧一脸忧色，“看的出来，陛下这是在和娘娘置气呢。娘娘不妨和陛下服个软……”
悠宜公主嫁卫王的消息一传开，她就知道是我去请的旨意。
她又是个通透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这么做的原因。
可我和卫洵，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开来。
走到一半时，车队停下歇息。
有卫宫的人加急传信过来，那信先是传到了卫洵那儿，然后才有太监过来说，“宫里传来消息，易美人奢靡过度，让人去民间大肆购买魏家脂粉。魏家趁机打压其他商家，竟让脂粉这一行业倒闭不少对手。如今市场颇为混乱，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如此下去，只怕后果难以想象。”
我支着额头，坐起来些，“陛下是什么打算？”
他道：“给遭难的商户安抚，给抬价的商户惩罚，以儆效尤。督促各地的官员，及时整治，预防事情更坏。”
“喔，陛下的法子很好。我是没有这么玲珑的心思的。你去吧，就说我没有异议。”
他停在车前，没有走动。
“陛下还让奴来问一句，娘娘对于易美人的处置，可有什么看法？”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废美人封号，贬为庶人，撵出宫外。”
春天转眼已经过了一半，若水沿岸，桃红柳绿，生机盎然。
我携了翠碧的手从车上走下，鼻尖是淡淡青草香味，视线尽头，是一对红衣男女温言浅笑。
我走到越近，那道声音也更加清晰，并且洪亮，“悠宜若是喜欢，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把这些鱼抓了给你烤着吃。”
悠宜咯咯直笑，余光瞥到我，立即下拜，“皇后娘娘万安。”
卫洵厌恶转头，到似乎是我扰了兴致。
我也将这次的目的直接说出，“臣妾想为易美人求情。”
“就你？孤凭什么答应你。”
我顶着那道冰冷目光，尽量平静道：“宫外女子若是被夫家休弃，除了背负上不贞洁的罪名，而且一生都会受人耻笑，直到老死。易美人是君王的女人，出宫后，受到的非议只会更大。”
我与他目视，“陛下与她毕竟有些情分，总不愿意看着她在宫外死的过于凄惨吧。”
卫洵静静注视我一瞬，挥了挥手，悠宜公主立即向车撵处退去。
直到只剩下我妈两个人，卫洵才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看中易容吗？即使她娇纵、任性，不识字，又粗俗。”
我默默不语，因为我知道，他终于会给我答案。
他继续道：“因为她和那时候的扶音一样，单纯可爱，即使会有些手段，也是为了自保，而不是害人。今天，你为易美人求情，孤不信，你是多么善良，孤更担心，你留下她可是有了什么新的手段？”
“一如，当初给我下毒，一如，为了巩固地位，逼走安国公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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