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苏白却又释然了，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莫非啊莫非，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啊，哎…不过，你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在这世上，人心太复杂，阴郁又诡谲，如果连这么一点心智都没有，别说立足，就算是想苟且偷生，估计都很难，尤其是像你我的身份、立场和处境，若是真的一根筋，就只可能任人算计和鱼肉，最后连自己怎么死都未必会知道。”
说着，他还由衷的感叹一声。
“呵，所谓的正直憨厚，那都不过是蠢人的自我标榜罢了。”
然而，当苏白说完，望向莫非时，原以为对方也会认同的附和，却发现此刻莫非脸上笑容尽敛，神色出奇的凝重和严肃。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苏白不由疑惑的问。
不过莫非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沉凝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
“你的话，错也不错，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却并不尽然。”
随之，莫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肚子里的浊气全部吐出来一般，好一会后，才又继续说。
“苏白，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才会导致思想上变得有些偏激。或许，你说的没有错，过分的憨厚，确实无异于愚蠢，还很容易被人利用和算计，甚至有可能被人卖了，还在帮着对方数钱。但不可否认，世上坏人终归还是好人多，憨厚的人，更有其可爱的一面。”
说到这，莫非略作停顿，望着若有所思的苏白，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他没想到苏白内心的阴暗面已经那么深，只希望对方至今还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打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莫非，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有的选吗？呵呵呵…能简单的活着，谁又愿意变得复杂，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良久之后，苏白这才再一次开口，眼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正如他所说，如果能够简简单单的活着，谁又愿意天天机关算尽？那样不但会整天提心吊胆自己的诡计被戳穿，还会伴随着无比的心累和孤单。
这也是苏白和莫非会那么珍惜彼此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俩都意识到，对方是自己难得的，可以吐露心声，真正交心的朋友。
莫非何尝不明白苏白的意思，也能完全体会他心里的那份无奈，因为在莫非心里，也同样埋藏着这样一份深沉的无奈。但他还是不希望苏白被这份无奈压垮而堕落，毕竟，在莫非的思想中有一条十分坚定的理念，那就是即便再是身不由己，也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他曾经这么想：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人除了本能以外，还有理智。而有理智，就会有底线。作为一个人，没有了底线，失去了理智，那与那些仅靠本能行动的动物，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即便再是无奈，再是身不由己，再是无力反抗，莫非也势必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按莫非的话说就是：我可以退让，可以妥协，可以任人摆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越过我的底线，否决，宁可鱼死网破。
当初面对那么多鬼城高层官员和靳氏集团的逼宫，他也毫不退让的拒绝保释杜宗耀，就是这个原因，这也是莫非可爱的一面。
“苏白，我确实能体会你的无奈和无力，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一定要明白。我们可以不憨厚，但绝不能不正直。”
莫非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十分坚定，双眼也是直直的盯着苏白，犹如两个探照灯一般，观察这苏白听到这话后的任何一丝反应。
“可以不憨厚，但不能不正直。”
苏白低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即他是双眼也逐渐明亮起来，似乎一个困扰在他心里许久，压得他近乎快喘不过气来的桎梏，突然解开了一样。
他仰天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这么简单。哈哈哈…可以不憨厚，但不能不正直，说得好，说得妙啊。憨厚和正直，本就没有必要的关联。”
苏白倏的一声站起身来，脸上的神色异常激动。
其实，这本不是太难理解的道理。
憨厚在于心性，受许多外在因素影响，比如性格、智力、经验等等；而正直在于心理，是可以自己自主的选择与坚持。两者之间并本就没有必然的联系。憨厚的人，未必一定就正直，而正直的人，也可以狡猾如狐。
无论一个人憨厚与否，这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和控制的，充其量只能说装出憨厚的样子，但会装憨厚的人，本身就已经并不憨厚了。
反之，正直却是可以自己主观的坚持和选择。所谓的黑白颠倒、是非不分，那是行为却不是本心。只要不是长期在特殊环境中被潜移默化的洗脑和催眠，相信任何一个有着正常三观的成年人，都势必分得清黑白是非。
苏白之所以会被这么简单的问题困扰那么多年，甚至导致险些堕落，原因并不是他笨，而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聪明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才是钻得死死的，若不是今天莫非一句话点醒，他或许还会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下去，直到彻底误入歧途而不自知。
“哈哈哈…莫非，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我和你之间的最大不同。你始终坚持着本心，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我却迫于各种压力，失去了初衷，连原则和底线，也早已分崩离析，片瓦难寻。”
“但你现在回来还来得及。”
莫非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笑容，但随之却又一黯，低喃一声。
“应该…还来得及吧。”
苏白当然听到了莫非的话，包括他的喃喃自语，毫不在意的一笑后，按捺下还有些激动的情绪，在莫非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同样笑着说。
“既然你已经好不吝啬的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你，那我也该完全开诚布公，告诉你，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至于来不来得及，那就由你这位新上任的地府刑侦顾问亲自来评判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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