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镇子并不大，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完。
不过，路上的小孩特别多，而且大部分是女孩，甚至有的女孩都7岁了，还穿着开裆裤，和一帮男孩子们玩在一起。
苏小凝忽然觉得，她们很可怜。
在这样的镇子里，一代又一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传下来，最后她们恐怕也会和她们的母亲一样，早早地嫁人，然后作为生育机器，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郑文彬看到她一脸难过的样子，走上前，拉住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不去上学？这附近没有学校吗？”
女孩茫然地看了看他，然后往同伴身后躲了躲，有点害怕的样子。
“她应该听不懂方言，我来试着和她沟通下试试。”
苏小凝虽然不是容市人，但是这么多年呆下来，方言也会得七七八八了。
她跟女孩沟通一番后，这才转过身来：“她说，家里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钱是给弟弟上学盖房子娶媳妇的。学校离这里太远了。镇上的女孩大部分都不上学，有些家里条件好点的，会让女儿上到初中。还有更有钱的，会让女儿上大学，这样以后彩礼能要好多。”
郑文彬闻言，深深皱起了眉：“这个镇子，把女孩都当成了为儿子谋取利益的工具啊！”
苏小凝深有同感，她为她们感到悲哀，却又无力改变。
“我决定，在这里投资建个学校。”
“哎？”
郑文彬面对她的疑惑，表情无比得认真：“我会找老师过来教学，告诉这些孩子们，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女孩并不是生来就比男孩低一等。外面的世界更广阔，她们不应该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作为生育机器，麻木地度过这一生。她们应当获得和男人一样的尊重！”
苏小凝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亏本的买卖，他果然不是他口中说的利欲熏心的生意人。
“怎么？忽然觉得我形象很高大了？”
“没没，郑总你本来就热衷于慈善事业，形象一直很高大。”苏小凝猛然回过神来，连连拍马屁。
“哦？我还以为你也认为我只是作秀而已呢！有些人就这么说过我。”
“怎么会呢？”苏小凝干笑了下，虽然她以前心里有这么怀疑过，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觉得他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郑文彬见她重展笑颜，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高兴了？”
苏小凝不太喜欢这样的亲昵，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嗯。”
这时，一个老太太抱着个婴儿，从他们身边经过。
见到陌生人，她警惕地看了他们两眼，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旁边那个年纪稍大点的女孩惋惜地摇了摇头，嘴里说了句什么，苏小凝却脸色大变。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那个女孩说，这不是张嫂的第六个女儿吗？还没满月呢，张奶奶要抱去哪儿啊？
“这在他们村里，不是很正常吗？”
“还没满月就抱出来，太阳又那么大，小孩也没裹得很牢，不怕伤到眼睛吗？而且既然是毫不在乎的女儿，为什么经过我们时还这么警惕？”
“可能是觉得我们是人贩子？”
“那不是正好，可以来问问我们多少钱买吗？”
“你的意思是……”
“我们先悄悄跟过去看看。”
苏小凝带着郑文彬远远地跟在后面，好在这个小镇上树多，老太太倒也没发现有人跟踪。
到了一个小土坡，老太太看了看四周，把女婴放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又手舞足蹈了一阵。
郑文彬看着她肥硕的身躯怪异地扭来扭去，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在跳大神？她是不是在祈祷上天，让她儿媳妇下胎生儿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太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针。
细细的针在她手里闪着银光，苏小凝猛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立刻从树后站了出来，大喝道：“住手！”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针都掉到地上了。
郑文彬也明白了，随后走了出来，冷声道：“你把针插入女婴的身体，她会死的，你故意杀人，这是在犯罪！”
老太太听不懂普通话，但看两人面色不善，也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捡起地上的针，抱起了女婴，就想走。
苏小凝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用方言和她沟通着：“你是不是听信了针入大女体，下胎生男孩的迷信？这是假的！你怀里的可是你的亲孙女，是一条生命啊！”
“我自个儿的孙女，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屁事！赶紧走开！”
“不行，你涉嫌故意杀人，我要报警！”
“什么杀人？我杀谁啦？这是我孙女，命是我家的，我爱咋样就咋样！我又没杀别人！”
“你自己不是女人吗？为什么这么顽固不化？”
“你个小丫头，知道个屁！生女孩，以后都是别人家的，是个赔钱货！只有儿子才是自己家的！要不生个儿子，我们张家不就绝后了吗？”
“难道孙女不是跟你家姓张吗？”
“所以，我刚才说了，女孩以后嫁出去，就不是我张家的人了！辛辛苦苦养大了，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干活挣钱？”
“你……”
苏小凝还想再争论下去，郑文彬拦住了她：“你跟她说这些没用。她不会听，也不会明白的。我刚刚已经拍下来报警了，不过这里那么偏僻，警察来还要时间。我们不能让她走，不然这孩子指不定回去就没命了。”
苏小凝点点头，执着地拦着老太太的去路，不肯让步。
老太太一急，就想推她，郑文彬立刻挡在了她身前。
对方是老人，他也不敢太过用力，只能在避免伤到她的前提下，用身体挡住她。
三人推搡间，女婴忽然大哭起来。
苏小凝心疼地想去抱她，老太太却死死抱着孩子不松手，一边还大喊着：“救命啊！有人来抢孩子啦！”
忽然间，包裹着女婴的被子在刚才三人的推搡间，被扯了开来。
一个老旧的怀表，从里面掉了出来。
苏小凝惊骇地瞪大了眼：“这是我叔叔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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