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醒来，先是怔片刻，然后脑子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呻吟一声坐起来，闻到了久违的骨头汤的香味。
“你醒了？快洗脸来喝醒酒汤。”
“哦。”苍蓝记起来第一次在这个小公寓里醒来时的情景，多么相似，同样是那个人，同样是那种汤香，同样是明丽的晨光。唯一不同的，是与那个人的关系，他已经是他的人。时间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宝物。想到这，苍蓝虽然头痛，但是心情愉悦走进洗手间。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燃奇怪看他一眼，“你忘记了？”
“嗯？”
苍蓝的酒量，在半杯生啤就能被放倒的夏燃眼里，算得上厉害的，他昨晚默默数了下，单他一个人喝掉的威士忌就有四五瓶之多。王子公主故意挑苍蓝的软肋夏燃来进攻，次次都是他替夏燃挡。
昨晚看他说话还很利落，没想到竟已喝到断片。夏燃突然灵光一闪，扑到长桌前，眼睛光彩熠熠道：“你还记得昨晚答应我的事么？”
苍蓝从醒酒碗里抬起头，疑惑看着他。
夏燃的上半身再往前探了探，“你答应派我去东南沿海，上前线。”他的眼睛紧迫着他，“你不会不认账吧？”
苍蓝看着他。现在的太阳不似半年前的夏季，当时阳光能射到苍蓝的眼睛上，反射出眼底的光泽，现在的阳光已经偏离苍蓝那边，移到夏燃的头上，把他的瞳孔反射成玻璃珠般的透明状。他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然后缩回脖子，垂着睫毛说，“你真的不认账啊。亏我兴奋了一晚没睡，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夏燃简直被自己恶心死，实在装不下去了……
苍蓝捏起他的下巴，迫使夏燃看向他。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瑰丽的珍宝的话，夏燃迷人的眼瞳绝对算得上是其中的无价之宝。
苍蓝的眼睛很谨慎地审视他，仿佛想辨识出他的灵魂来，字从他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我真的答应过？”
苍蓝那种威严十足的目光，看得夏燃的心都在颤抖。他一直给自己打气，夏燃，不要怕，顶住，看回去，你只要咬定说过，那他就是说过！
“当然，你告诉我，准了。”夏燃移出他的下巴，假装伤心，赶紧把头垂下，“你现在不认账了。”
长桌上的汤粉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苍蓝的手指轮流轻弹滚烫的碗壁。
夏燃或是越想越入戏，像苍蓝真的不认帐似的，不由带上委屈和不甘，掉下一二滴水在汤粉里。
苍蓝拎起他的脸，边擦眼泪边说，“哭什么？我说过我不认账？”
“啊，你是说你准我去东南沿海了？”夏燃双手抓住他的手，两眼放光看着他。
苍蓝拧眉看着他，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燃看他一副犹豫的样子，怕他反悔，立即摇着他的手臂说，“是不是，是不是嘛？”他没意识到自己向爱人撒娇的模样。
最后，苍蓝无奈道：“你可以去东南沿海，但是有条件。”
其实只要苍蓝准他去前线就足够了，其它的他可以自己想办法，但他噘了下嘴，显得失望说，“啊，还有条件啊。”
苍蓝没说话垂头吃粉。刚才他已经想好了，他让夏燃去前线，会派陈立的人暗中保护他。同时让陈力跟踪夏燃的行动，查明他为什么千方百计想去前线。这小子倔强得很，要从他嘴里扣出真相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其它的办法。
“条件是什么？”
“你在禁飞，忘记了？”苍蓝说，“你不能碰飞机。怒达派人时，我会让他带上你，只是去增长见识。不准动不准说。”
夏燃垂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真的不确定，当在控制室看到战争场面时，自己会不会控制得住，他小心翼翼说：“如果我动了说了呢？”
“那你就是违抗军令，”苍蓝很严肃看着他，“按军法处置。”
夏燃浑身打了个抖。
“快吃，你的煎蛋快凉了。”他果然不吃汤粉，又只给他煮了一份，“下次你教我煮这种汤粉吧。”
“嗯？”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夏燃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苍蓝吃完最后一筷子粉，端起碗把汤也喝得一口不剩，最后将空碗搁下，“因为我要天天煮给你吃。”
夏燃目瞪口呆看着他。他第三次垂下头，掩下发红的眼眶，嗓子有点干涩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苍蓝的手伸过来揉了揉他扎手的短毛，“傻啊，你是我老婆，照顾你是老公的义务。”
夏燃把脸偏向一边。苍蓝笑了几声，又揉揉他的毛说，“快吃。要上班了。”
空校也跟涅花大学一样放寒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食堂里卖早餐的窗口立即缩减到只有一个，而且里面的品种浓缩到只有三个品种：包子、豆浆和汤粉。
夏燃买了早餐跟林涌坐在长餐桌前边说边聊。
“什么？你不回家？”
“嗯。”
“为什么？你又不要去东南沿海。”
“陪诸宇过年。”
夏燃鼓着大腮帮子，翻个超大白眼，“你这是典型的有了老公忘了娘啊。”
“我妈还有我爸，其他子女，而诸宇只有我一个。”
夏燃拿着啃了一大半的包子，想了想，林涌说得没错，但是……“即便这样，也太……”
“快吃吧。等下送尹佳晚了。”林涌说完快速扒米粉。夏燃想起他知道苍蓝的事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单纯表示支持他的那种义气。便不再多言，默默把大半个包子塞嘴里，咀嚼几下，吞了。
“你们都不回去吗？”尹佳说。
“我明天去东南沿海。”夏燃说。
“我不回去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拿给我爸妈，就说我要在这边学习。”
尹佳接过一个大提袋，东西有点份量，扯得她纤细的手有点变长，“好。其它我不会多说的。”
“快上车吧。你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们，我们来接车。”林涌说。
“嗯。”
尹佳走到高铁5号车门口将车票递给检查员，她转头看了眼夏燃，他把头转开了。
目送高铁开远后，林涌说，“阿燃，你不会后悔么？”
夏燃垂下头，苦涩笑了下，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说什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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