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年，张家岭的又遭一阵狂风突袭。
在去年，于领民来说，最大的事件，当属领主开办张家镖局。
当时，领主老爷张霖，花费近半个月的时间巡逻领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贵族，要求族人带着自己周边的领民，一起支持张家镖局的开办。
上至张家的族人，下至普通领民，都看不清未来的趋势，带着半赌博的心态，下注，获利，折腾。
时间不过一年，其中部分人，已经开始在频繁买卖的游戏中亏损。
张虎，张家岭新崛起的草莽。
仿效领主，来了一次巡游路演。
张虎具有煽动性的演讲，直击人心，揭露一些公开的秘密，钱庄的鳄鱼们，就是拿着民众的钱，回过头劫掠民众。
钱庄于民众而言，只是一个保险柜。
民众于钱庄而言，是一茬又一茬韭菜。
张虎拿出一套解决方案，推广了郁金香当铺的产品，铜钱存储，带利息，镖局股权契约存储，带利息。
比之过往的钱庄，只有一个特点，多了利息。
而另一个产品，更有噱头。
郁金香当铺公开，向所有人，出售股权契约。
比之张家镖局的股权契约，郁金香当铺的优势在于，提供了服务的同时，还让民众成为郁金香当铺的主人。
游戏越玩越出特色，张家岭的领民又一次懵了。
虽然张虎只是一介农奴，但轰动性比领主更强，波及面更广。
每个民众都能观看，每个民众都可以提问，每个民众都可以质疑。
而张虎一一的回应了提问，语惊四座，舌战群儒，言辞犀利，出口成章。
质疑点，无非三个。
郁金香当铺靠谱嘛？
郁金香当铺何以给出高额的利息？
郁金香当铺真的公开透明嘛？
高额的利息，来自于郁金香当铺高额的利润。
在宣布业务之前，郁金香当铺所有的进项，开支，已经在张家岭时报上刊登。
唯一存在的风险，那就是郁金香当铺能不能维持下去。
“虎爷，你牛笔。”
“但虎爷，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只是一介农奴，拿什么保证我们财产的安全？”
“又拿什么保证可以稳定经营下去？”
民众里，或许大部分人眼界不宽，却不代表所有人。
其中能人也是不少，他们同意张虎对旧有财阀大鳄的抨击，认可张虎的方案，但他们没有被张虎蛊惑住。
意图为民众带来更好生活的人可不少，现在的领主就是其中一位，当年也曾立志，富强张家岭，而最终，除了徭役，赋税减轻外，再无其他成果。
而就张家岭镖局而言，一年过去，也没有任何成效。
承诺的便宜食盐，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拉回来。
镖局股权契约的炒卖，不少人意识到此事如猛虎，表面上看翻了三十倍，但也有一群人在这样的游戏里，割肉赔钱。
几乎每一个村子，都建庙，或大或小，或气派或破烂。
祭台下，走出一个老者，他是算账的先生，因为年纪大了，回乡养老，平时闲着没事，也看张家岭时报。
他摘出郁金香当铺的报表，仔细核对，校验，计算。
确实，毫无错漏，作假的痕迹在里边。
但却在表述上耍了流氓。
账面的利润，实际的利润，这是两码事。
郁金香当铺的账面利润丰厚，不过，实际利润，负的。
郁金香当铺最大的利润，来源于质押业务收取的利息。
全部都是未来的，尚未收回的账。
他道:“小子，你告诉我，郁金香当铺现在有多少钱？我说的是现银。”
“你们的利润，全是账面利润，你们的债务，如果连同钱家人那笔一起计算，一百多万贯。”
“加上挪用镖局股权契约的亏空，你们欠着360万贯。”
老账房的话一出，祭台下，全体哗然。
360万贯！
什么概念？
很多人是不知道的。
普通民众，一年的花销，几十贯，日子也就能熬下去。
富裕点的，一年的花销，不过百贯。
奢侈点的，一年的花销，撑死两百贯。
老账房继续道:“南岭的富商，所有家财折合成现银，一般也就两三万贯。”
“好点的，不过十万贯。”
“张家岭一年的税收，五十万贯。”
老账房退休后，依然关注着民生，对于这一年出现的乱象，深感担忧。
他知道，通货膨胀如何收割民众，在一生里，经历了三场浩劫。
铜钱减重，纸钞。
而今，又出现一个张家镖局。
这又是个什么鬼？
老账房不知道，但仅就现有的观察来看。
他猜测，还是领主的敛财手段。
不过，他买了镖局股权契约，不为别的，只是相信张霖，这个无能，却又仁慈的领主。
在当下，张家镖局还未出现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耀眼的业绩，可始终有个盼头。
炒卖成风的乱象。
他最担心的问题，随着镖局股权契约的炒卖，各种东西也都跟风，热炒起来，这是要出大事的。
而郁金香当铺，灵鹤当铺，这两个组织，他娘的就是赌场，加剧炒卖之风，坏到骨子里了。
老账房道:“诸位，郁金香当铺，灵鹤当铺，就是赌场。”
“他们的利润，那都是赌徒身上的血。”
“他们没有生产出任何东西。”
“财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粮食，是衣服……不是一堆废纸。”
于民最有利的是什么？
粮食产量增加，吃饱穿暖，仅此而已。
“那些纸上的财富游戏，于我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老账房指着张虎，质问道:“期货合约，就两个作用，一个是套期保值，另一个是赌博获利。”
“听上去，挺诱惑人，可实际呢？”
“套不套保，何时套保，套保中失去利润，又该谁来赔付，”
“大伙听我句劝，你套保也没用，如果你是赌徒，不缺赌场。”
“张虎，作为郁金香当铺的大东家，请你多做点好事，多积点德，少干些为富不仁的事。”
老账房说出这个游戏的本质，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只是一个财富游戏转移的游戏，没有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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