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笑，看上去既端庄又有心计，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难道你不想去吗？”
我的自尊心在此刻又发作了，只道：“皇上话中有些不想带我去，我不想强去。”
皇后便解了我这话中的意思，道：“我知道，你未说出口的意思是，你本来想去。既这样，便够了。你这一行，是代替我去的，若能挡住皇上临幸和妃，就是我的意思了。已经很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我便知趣地告了退，带着祷珠和祁玉回到妧德苑。因明日要出发了，这一去少说也得七八天，于是我叫祷珠准备衣装行李。我坐在灯下，思索皇后方才的话。
祁玉端着安眠茶过来，我便想与她讨论讨论这件事，我向祁玉道：“方才你也听到了，实在奇了，皇后之前从没提起过要皇上带我去南苑围场，但今日一听说和妃要跟着皇上去围场，马上就提议让我去。”
祁玉将安眠茶放在桌上，道：“和妃和皇后的恩怨，后宫人人皆知。这次，和妃娘娘和你那位发小英贵人得以破例跟随皇上去围场，还不是是因为英贵人会放箭。想必英贵人在皇上跟前蜜语甜言地说了好几回想去围场，皇上一个心软，就给她开了这个先例。和妃娘娘作为英贵人的头儿，自然也跟着沾了光，能去围场了。围场的行宫重修了，皇上便是带了妃子去围场，居住也方便。和妃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她知道在宫里这么些美艳的娘娘之间，以她的姿色，没怀龙种的机会。所以，就预备借着在围场这些日子，趁着皇上身边没有多余的妃嫔，自己要争力怀上龙种，到时候好叫板皇后。”
祁玉这番话好到位，我笑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看，不一定是眉舒自己想起来要去围场，眉舒很年轻，又得皇上宠爱，不用鹤立鸡群地跟去围场讨皇上喜欢，这样会招来事情。而是和妃，她算准了自己得孕的日子，一心要去围场怀龙种，于是叫眉舒借着宠，向皇上讨要去围场的特权，好把她也带去。”
祁玉接着我的话，“不错，到了围场，没有皇后，和妃自然是大主子了，围场又只有她们两个妃嫔，英贵人懂事些儿，装个身子不适，和妃的时运就来了。”
我点头，“但皇后娘娘也是聪明人，大约她早已从敬事房调取了和妃的彤册，皇后知道和妃想得孕，就要借出猎行围这几日，于是及时地向皇上问出了和妃也要跟去围场的事情，她想寻个法子阻止和妃的得孕计划。皇后自己怀着胎，不便出行，这便想到了我。其实，皇上本不想多带一个我去的，但皇后娘娘的话有份量，皇上才不得不带上我。”
“不错，你是皇后娘娘这一边的人，皇后知道，即便是你借着围场之行更得了些皇上的宠，皇后也不必忌惮你。一则你的身份是汉人，决定了你不会走的太高。二则皇上的宠爱向来雨露均沾，专宠你一人的可能几乎没有。不过，我说的这么直，你不会生气吧？”祁玉一脸天真问我。
我其实有些困，便爬到床上，枕着被子，道：“又生什么气？本来就如此，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若这些话儿互相都说不得，还算什么患难知己呢？”
祁玉也坐到床边，“皇上还真是一位奇人，对那些毫不宠爱的妃子娘娘们，冷落的差不多。对比较宠爱的嫔妃们，也宠爱的差不多。对谁都是温言温语的，既不责怪，也不喝斥，往好听了说，这叫雨露均沾，说难听了，根本就是滥情之人。”
我笑了，道：“谁都知道这层意思，只是不敢说出来，你胆子倒大，说了个底儿朝天，叫别人听去了，你不要命了！”
祁玉笑道：“这不是在贵人您这里吗，奴才才敢抱怨一句两句的。若换了别人跟前，奴才我什么时候不注意过言行了？皇上多久都没来妧德苑了，怕贵人您心里头气皇上，我先替您抱怨皇上几句，您听着，心里头舒畅了，好在人前作出贤惠体贴的样儿来！”
我被这话笑得不能自已，拍打着祁玉，笑骂道：“你自己想骂皇上，倒扯到我身上来了，还作个忠心耿耿的样儿糊弄我，我才不理你呢！”
我们厮闹了好一阵子，二人都已经是困得不行，便一同躺着休息。我望着房顶的大屋梁，眼皮着打架，道：“其实皇上也有自己的难处，咱们大清现在仍是平而未稳，吴三桂又在云南造反，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年纪轻不压人，朝中的满汉蒙官员个个心怀鬼胎，皇上能分些精神给后宫各妃嫔，已是尽力了。你说难道皇上还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后宫娘娘身上？天下江山不要了？”
祁玉道：“管他呢！皇上的事情是皇上的事情，反正不干咱们后宫的事情就是了。他不插手儿，后宫的娘娘们斗个你死我活的，那才好看呢！”
我笑道：“你以为皇上就完全不管后宫的事情了吗？小事不知道，大事皇上当然知道，只是后宫之事毕竟是家事，家丑不外扬。再者，后宫之事相比较于皇上起草治理之策、例行赏罚之事、用兵打仗之事而言，毕竟微不足道。所以，皇上并不分精力注意这些事情。这样儿才平常，若过分在意了，反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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