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没有插嘴，纪德继续讲了下去：
“但是，说是孤儿也并不代表我没有任何亲人，那时的我还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舅舅，当然这只是汉人的称呼，总之你了解这个前提就可以了！”
“那样的话，你小的时候也不算是没有依靠啊！？”
王一这样问道，虽然王一从小也离开了亲人，但是父母的爱，师父的爱，还有其他长辈的爱，一个都不少，所以无法去感同身受去理解纪德的话，所以下意识说出了这样的话。
纪德夹着手中的烟，看着远处的湖泊，并没有直接回答王一的话，而是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种回忆的神色，沧桑不堪回首的意味说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的奶奶告诉我，他们是失踪在了雪山的深处，而他们消失的原因，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神秘的存在……”
说道这里，纪德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这样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就连我父母的事情我也很少听说，你信吗！？”
王一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也是涌起一丝伤感。
纪德一下子躺在了打石头上，嘴里叼着烟，然后眯着眼说道：
“在小时候，我奶奶曾经给我说过，我的父亲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我的父母都和疼爱我。我母亲缺少**，我父亲就会天天给我挤羊奶，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也不曾间断过。而我小时候身子弱，我母亲更是整日整夜的抱着我，不愿让我离开她的怀抱，我父亲还给我采药，只不过这些事情，这些回忆，我一丝也不记得，我只恨那个时候，我太小……”
说到这里，纪德听了下来，接着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苦！？”
王一没有回应纪德，纪德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在我七岁之前，我是不苦的，我的爷爷奶奶心疼我失去了父母，所以都很疼爱我，总是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们家是游牧民族，虽然家里算不上富裕，但是也是衣食无忧，而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我的舅妈，自从她嫁进来，就连我的亲舅舅，我都没有给过好脸色看！”
“嗯，后来呢！？”
王一接着问了一句。
“后来…因为爷爷奶奶的存在，我舅舅和舅妈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并且在那时候，他们分了家，他们也有自己的羊群，游牧民族就是跟着羊群走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交际，可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对不对！？我爷爷奶奶毕竟老了，再加上太过思念我的父母，他们的身体很快就衰弱了，我经常看到奶奶在夜里哭泣，念叨我父亲的名字……”
纪德说到这里的时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的侧脸上看起来是有一些忧伤，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爷爷奶奶感情有多么深厚。
纪德又点燃了一支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我记得那是我七岁的一个冬天，天气特别的冷，就连草原都满是积雪，久久不能散去，就是在那个冬天，我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之后的事情，很狗血，你不用知道的太过详细，大概就是我开始和我舅舅他们一起生活，而我爷爷奶奶的羊群，也是属于他们了！”
纪德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更加轻松，仿佛那些受过的苦，就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恨他们！？”
王一问道。
眼前是无穷的天际，在灿烂星空之下，人是如何的渺小，而仇恨细想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放在心上，就是恨，你不放在心上，那么一切便与你无关，至少与你的快乐无关。
“那时候是恨，因为在他们家里，我不但吃不好，还有很多沉重的家务压在我的身上，我稍微大一点，就要去放羊，并且什么事情都要让这弟弟，弟弟一不开心，我就会被揍，我想着爷爷奶奶，在夜晚抱着一只羊羔，哭喊着爸爸妈妈，你说对于那时的我，又怎能不恨！？”
纪德望着星空，叹了一口气。
“后来就不恨了吗！？”
王一又问了一句。
“后来就不恨了，如果没有他们，我一个七岁的孩子，也无法顺利长大，毕竟那个时候的我，也不会放羊，草原上还有狼群，还有各种各样的危险，他们虽然对我不好，但至少让我长大，就算是吃的不好，至少我还能吃饱，不是吗！？”
纪德悠悠的说道。
“你倒是很豁达。”
王一简单的说了一句。
“我想若是换成你的性格，你可能会比我更早想通，若是记得仇恨，会活的很痛苦，而你记着恩情，就会活的轻松一点，他们无论如何，也都是养育了我几年。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等长大，去上一个媳妇，舅舅他们也多少会分给我一些羊吧，就算不多，我自己也可以过自己的日子，我觉得只要我努力劳动，羊群就会慢慢变大，等那时候，我的日子就会慢慢变好，在当时，我最渴望的事情就是长大了！”
纪德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戴着笑容，好像那就是一场很美的梦，若是真的这样下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一不禁问道。
“后来！？还能发生什么，你大概也能想到，只是你想不到那些细节罢了……”
纪德再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就好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其实，王一也大概能猜测道，纪德的命运肯定是发生了一种转折，而这种转折时是充满了痛苦与邪恶。
“那一年，我十一岁，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牧民了，我熟悉草原，熟悉羊群，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牧生活，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防备那些神出鬼没的草原狼，在那个夏天，我出去放羊，在牧场里，来了一群草原狼。那个时候，我陷入了困境，但我又不舍得任何一只羊，在和舅舅一家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我对每一只羊都有着很深的感情……”
纪德看了王一一眼，问道：
“你能理解吗！？”
王一点了点头。
“也就是那一次，我遇到了卓玛，那个改变我生命的女孩儿。在我赶着羊群，与狼对峙，逃命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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