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怎么说都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他也不至于担心陆圻暴露，不过到底没说屋里那人是通缉犯。可段以这前脚刚交待完，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打昨晚回来陆圻就什么都没吃。他好歹还让厨房给下了碗面填了肚子，便赶忙让富贵给人把饭给悄悄送过去了。
听门外那人叫出了自己的姓氏，陆圻剑眉微蹙戒备之色却少了几分，余光瞥到昨晚他随手丢在桌上的面具，将之戴上这才上前去将门给打开了一条口子将人给放了进来。
段以走之前还嘱咐他在他回来之前在屋里待着陪陆圻解闷，因此看着陆圻一言不发地解决完两碗饭，富贵也还是只能默默把自己装成透明人站在一边。
他觉得眼前这人瞧着就一身江湖气，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一边想自己少爷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一边又觉得自己可千万不能惹着人，不然都不够他一拳打的。
方才那番对话后，段以不知怎地越发觉得心绪不宁，置了衣裳抓了药之后还是绕回了昨夜的老地方准备去把事情探个究竟。换个角度来说，总不能让那两万两平白无故打了水漂。
甫一到醉红楼那条街上，段以便老远瞧见门口围了一堆的人。按理来说这个时间青楼都还没开张，青天白日的外边围着好些妇孺可别是出什么大事了。
“兄弟，这大清早的你们都围这儿做什么呢？”段以十分自然地融入环境，随手抓了个大哥问道。
那人也是个健谈的主，当即侧过头来积极地给段以解惑：“说是昨个儿夜里，肖家公子死在了醉红楼里，还是一刀毙命，早上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那人指了指那一列从楼里往外走的官兵，“喏，这不肖家刚得了消息，肖家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哭天抢地地要把凶手给找出来。”
段以心头一惊，“是肖煜行肖公子？”
对方一笑，“那可不是？咱这岚洲城里还能有哪个姓肖的能有如此大的派头？”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只是这肖煜行年纪不少，为人却是阴狠毒辣不择手段，落得这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老天有眼。”
大概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欠妥怕是要惹上麻烦，那人见段以不说话了赶忙也收了声。段以一个晃神，说话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段以急着把消息转告陆圻回程路上走得飞快，没曾想刚一进府便被段丞相给抓个正着，只能把药和衣服都一股脑塞给了适时迎上来的陆白，让他拿回房间去，这才几步挪到正厅。冲正一脸严肃看着像是在气头上的段丞相喊了一声‘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段丞相得子之时已经人近中年，这才对这个儿子从小百般溺爱，虽说段以一直没能往歪路上走，可也就没干过一件能让他顺心些的事儿。
他这今早刚一出门逛上一圈，府上的管家就把段以昨晚在醉红楼买头牌的事给禀告了上来。这一下把他给气得不轻，到了后院找人才知道段以这一大早的又跑出府去了。偏生城西肖家又派人找上门来，说是有要事求见，仔细一问才知是昨夜段以寻乐的那家醉红楼出了人命。
自己带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段丞相知晓段以不会与这种大案扯上关系，随口找了理由便将人给打发走了。却还是思忖着要给个教训，这才等在了大厅。
段以赔笑了一声，“爹，有事儿咱好好商量，您老这么板着个脸也不是回事儿啊您说是吧？”
见他还是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段丞相脸一板，眉毛一抬瞪了段以一眼，“跪下！”
段以老老实实跪着没敢再动。以往都是如此，只要他守着底线不做那些作奸犯科的勾当，基本上犯事儿之后跪上几个时辰或是禁足一月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此时恰好撞上一向疼他的段夫人去寺庙小住，段以只能就这么跪着被叨念了大半个时辰。好在段丞相向来行事果决，早已经把昨夜醉红楼发生的事情与段以撇了个干净，这一跪倒也值了。只是这一夜之后便不见踪影的翠袖却终归是个隐患。
等到段丞相消气的时候，段以一双膝盖都已经跪得发麻了。再三保证自己这几日会乖乖待在府中不再出去招惹事端，这才得了允许，一路扶着膝盖让下人搀着自己回了院子。
到了地方，段以直接推门进去反手将欲一块跟上的下人挡在了门外，哀嚎了一声便直挺挺倒在了贵妃榻上。刚一闭眼，却又想起来陆圻的伤口还没处理，正要爬起来陆圻却先他一步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段以躺着没动，下意识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事情暴露，忙道：“哪能有事啊？就是被罚跪了一会儿，我爹知道我昨晚去醉红楼那事儿把我给骂了一顿，跟你没关系。”
陆圻点点头挪了凳子在段以身边坐下，“我知道，陆白跟我说了。”
“你知道还……”问字还在嗓子眼里没发出来，段以便察觉到一双手覆在了自己右边膝盖上，随后开始了力道适中的揉捏。陆圻仔细地替他捏了捏膝盖上不适的地方，低声道：“这样按摩片刻会好很多。”
难得的促进关系的时机，段以没道理拒绝。陆圻恰到好处的力道缓解了大部分不适感，段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问陆圻，“我觉得陆公子你这个手法看起来是相当熟练啊？怎么着？你练武还练过这个？”
陆圻摇摇头，“以前习武的时候，小师弟调皮经常被师傅罚跪，我偶尔给他按摩。”
敏锐的神经让段以很快捕捉到关键词，定神望向神色未变的陆圻，“小师弟？那现在你小师弟怎么没跟你一起？还有你师父呢？”
经过昨天那一番谈话，段以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说多管闲事的准备，没想到陆圻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便继续道：“我师父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小师弟也不知所踪，我一直在找他。”
虽然很好奇陆圻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可看他这个脸色段以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屋内顿时又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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