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闪间两人已经到了船头位置，船身被处在右下方的一辆体型相当的游船所遮挡，那些护卫竟没能及时赶来。齐信衡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却也只是一介书生，见此状况也只好咬咬牙随手从边上抄了一支花瓶冲了上去。
那女子反应比他更快，以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将剑指在了齐信衡心口的位置，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刺下去。
隔着一层两层衣衫，剑尖的触感鲜明，齐信衡的动作顿时僵住，手中的花瓶也随着他的松手落在地上，溅落开一地的碎片。段以方才躲闪间早已经牵扯到右臂刚愈合不久伤口，此时已经疼得嘴唇泛白。
他抓准时机，加快了速度朝着那刺客方向跑去，试想借着惯性将人给拽进水中，这样至少齐信衡是安全的。
这一次总算没有失策，不知为何愣在原地的刺客被直直冲过去的段以撞了个正着，惯性将两人都给带进了水中，只听噗通两声另一辆船上的护卫才总算是姗姗来迟。
落进水中的段以很快浮上水面，朝着那些护卫大喊：“别管我，去追刺客！”他们在人数上有优势，寻常人又无法在水中闭气太长时间，只要及时追上去这刺客铁定就跑不了。
可惜段以忘了把自己的手伤也放在前提条件当中，刚往游船靠近一些，手臂便传来一阵隐痛。
齐信衡被他这样给吓坏了，赶忙跑了过来，“段以你赶紧把手伸过来，我拉你上来。”
段以应了下来正要把手递过去却忽然想起来落水之前，齐信衡说陆圻就在那边桥上，这边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他肯定也不会没看见，毕竟苦肉计这种东西简直屡试不爽。
好在段以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再者也不喜欢溺水后的窒息感，又往前游了一些，右腿却毫无预兆地抽筋，他不可控制地往水下坠去。河水没过头顶从四面八方将段以团团围住，似曾相识的空旷与逼仄让他恐慌，两只手无意识地扑腾。
下一秒，段以的肩膀被人捉住，跟拎小鸡仔似的拎出了水面。
他之前的猜测没错，陆圻的确就在桥上一直没有离开过，视野遮挡让他在段以落水之后才看到这边景象。他本无意露面，直到察觉尚在水中的段以情况不对，才第一时间跳下了水将人给拽了上来。
陆圻的动作很快，可段以的状态看上去却非常不好，脸色苍白地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双漆黑的眼珠更是失神地盯着一处方向。
齐信衡对刚才自己没能迅速把人给救上来多少有些心存愧疚，赶在了游船靠岸之前将自己身上的干燥外衫脱了下来披到了瑟瑟发抖的段以身上，“你先披着，可别着凉了。”
陆圻依旧一言不发，确认段以无碍之后便要离开，刚一转身衣摆却被一只骨节纤长的手给拽个正着，段以带着几丝委屈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都这么惨了，你能不能留下陪我？”
这话一出别说陆圻，就是边上的齐信衡神色都变了，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之后脸色猛地一僵，就连搀着段以的那只手也停滞了一瞬随即收了回去。
齐信衡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平静一些，“先上岸吧。”说完也不等回答便兀自走在了前面。
他一走段以这个落水的倒霉蛋就只能由陆圻负责了，在原地默了半晌，陆圻到底还是招架不住，上前将段以罩在外面的那件干净衣衫给收拢了些准备扶着人上岸。
挂在船头的灯影晃动，木制的地板上似有一抹亮光在烛火映照下转瞬即逝，陆圻停了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掌心。略带薄茧的掌心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陆圻拧着眉将东西收了起来，将段以扶到了岸上。
之前安排好的马车早就等在了上面，陆圻掀开帘子将段以给塞了进去自己则是坐在车夫身旁的位置，被妥帖放在胸口位置的那颗琉璃珠烫得他心口生疼。
他曾经想象过很多糟糕的状况，可一切似乎总能超出预期，朝着更为绝望的方向走去。
那颗琉璃珠并非他第一次见，早在六年之前他便见过，在顾雨汐的身上。那是顾雨汐为山贼所杀的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一直都贴身收着生怕遗失。而今顾雨汐已经失踪三年有余，这东西却又出现在了这岚洲城中，陆圻无法想象，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等他揭晓。
回到府中之时前去追击刺客的护卫也同时间回到了府中，只可惜一切并非段以所想的如此顺利，那刺客似是有同伙接应，一行人沿着河岸搜寻了一路竟未寻到半点踪迹。
段以还在方才的心悸中没回过神来，也懒得再去追究护卫失职之事，让人都退了下去，房中顿时只剩了段以与陆、齐三人。
“锦荣，你现在这等会儿，我进去换身衣裳。”段以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走出几步又望着陆圻，“你也过来把那身湿衣服给换了，免得着了风寒还得赖我。”
大约是被方才的行刺扰乱了心神，两人进了里间坦诚相对地换了全身上下的衣服段以也没能生出调戏陆圻的想法，神游似的把衣服堪堪系好忽然皱眉问陆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醉红楼见面的时候？”
陆圻不知道他怎会突然提起这事，却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段以眉心的褶皱更深，放低了声音转头看他，“我当时过去凑热闹的时候，花了两万两拍下了那里的头牌翠袖，也就是因为这个我被人带上去之后推门才见到的你，可是刚才……”
似是又将之前的画面回忆了一番，段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刚才那个行刺我的女子，跟那名唤翠袖的女子生得有八九分相似，给人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他几乎可以断定，今日的刺客与那翠袖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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