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房间里的段以他们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一向稳重的安德烈此时意外地有些坐不住，见乔徳被一旁年轻貌美的女仆勾了魂无心顾及这边，思忖片刻往段以身边挪了一些。
段以正捧着女仆送上来的精致点心，还以为安德烈是来跟他讨吃的了，随手抓了一块塞了过去。
安德烈哭笑不得，将嘴里那块点心囫囵吞下，“你小子真是……别想着跟我敷衍了事，你跟安斯有事情瞒着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显心虚的段以，优哉游哉地补充，“我指的可不是你对他有非分之想那回事，那个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你还是只有贼心没贼胆，让我错失了一次看戏的好机会。”
他这么一说段以也觉得懊恼，摸了摸嘴角沾上的碎屑，“你说的对，我之前太怂了，早知道就该霸王硬上弓让他对我负责了。”
安德烈：“……说正事，你什么时候知道安斯伤口复原能力异于常人的？”
这些年来安斯一向谨慎，即使是接触时间最多的乔徳都没能发现他的不对，可安德烈向来心细如尘，曾经几次观察到那道伤疤位置的微小偏差，却选择了三缄其口。
这几年来他们基恩之间已经培养起来了足够的高度信任，安斯不肯将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自有他的道理，他作为朋友、作为兄弟，着实是不该去追问的。
段以知道自己段位不如安德烈，明白对方不会对安斯不利，便也如实交待道：“刚认识不久就知道了，不过是我自己发现的，他并非有意对你们隐瞒，只是一向习惯了如此。”
安德烈咧嘴笑了笑，“哟，还挺护短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已经替他说上话了？”
段以没接他的打趣，手中的勺子在冰淇淋上边无意识地乱戳，神色恹恹，“你是不是也不信我，你也觉得我只是个小孩子，我什么都不懂，喜欢不过随口说说，过耳就忘？”
安德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柔软许多。
他抬手揉了揉段以脑袋上的卷毛，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你很慎重地捧出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复杂的，很多时候光有决心是无法战胜一切的，你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方并未明说，段以却察觉到他的话外之意。
过往的记忆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他可以在过往一片空白的时候确定自己对安斯的心意，却没有办法保证那些被遗忘的过去会否成为将安斯置于险境的一柄利刃。
那或许更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在将来某一天便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状况之下轰然炸裂。
段以咬了咬牙，捏着勺子的手忍不住攥紧，良久才出声：“安德烈，你能……帮我催眠吗？”
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催眠有很大几率能让记忆恢复，安斯是对此毫不在意，不管记忆是否完整他都不会将人丢下不管。段以却是害怕，他怕如果自己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就再没机会能留在安斯身边了。
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
记忆的恢复也许就像是那一把最为关键的钥匙，只要将它重新攥在手里，很多事情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也说不定。
早在之前安德烈便无意提及过，他在混组织的同时还忙里偷闲去学习了心理学，虽说并非是像平常学生那样统招入学，不过他天赋极佳，跟随学校的老师也是业内名师。
正是因为在这方面有着天赋，老师才愿意破例收了这个学生。
对方要比想象之中通透懂事，事情正如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安德烈却有些于心不忍，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可他能想象得到，安斯也许不会愿意他用这样的方式半强硬地让段以恢复记忆。
某种角度看来，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便是能对脑海中所存留下来的记忆进行储存与精密分析。
那些记忆不总是美好的，而坏的记忆却总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一切，留下一颗贫瘠荒芜、寸草不生的心。
他这是在冒险。
得到段以的肯定答复后安德烈不再做多想，以他对乔徳的了解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便是那个所谓的助理。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林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伤口也做过了处理，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狼狈。他径直往段以的方向走去，正欲开口询问房间里其他人踪迹，安德烈却从身后狠狠一手刀劈了下去。
安德烈这一下用了十成力气，林的身躯猛地一僵，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软软倒了下去。
段以眼疾手快将人给接住，免得直直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磕出包来，人要知恩图报，事实上这几个小时以来除了不让他出去以外，林对他还是有求必应的。
将人放到沙发上，安德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铐，将林的一只手和用来装饰的不可移动的墙柱铐在了一起以防万一。
这样的环境下催眠其实是个万不得已的决定，即使段以有心放松，开始的准备工作做起来也相当困难。
安德烈额角已经因为隐隐的焦急和紧张而渗出汗来，好在这时候段以终于进入了催眠状态合上眼睛躺倒在沙发上，然而不等安德烈接着下一步动作，休息室里间的门却被打开。
神情悠闲的西瑞尔从里间慢慢走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德烈。
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听闻脚步声抬头望去，西瑞尔看着青年那熟悉的样貌，恍然有种回到了几年之前的错觉。他的身份有很多，其中一个便是这个国家最出名的心理师手底下名声最盛的学生。
严格来说，他算得上是安德烈的学长。
几年之前他于一个夏日午后带着几篮水果去拜访自己的老师，摁下门铃后开门的却是个全然陌生的青年，西瑞尔一直信奉的审美观念便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在那时候西瑞尔眼前的青年便是那种骨相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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