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就长相而言，安斯跟伊恩是真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因此也无怪霍心那副跟见了鬼似的神情。
都已经打了照面自然也不能这时候再临阵脱逃，段以被安斯牵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稍显不安地站在原地等霍心走到了跟前。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霍心已经恢复了平素模样。
毕竟她自己估计也很难相信，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亲儿子居然会跟前夫遗落在外多年的亲生骨血扯上关系。
霍心带着探寻的目光将安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以，这位是……？”
段以斟酌一番用词，“刚过来这边跟我汇合的朋友，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说话间段以使了劲要将手给抽出来，安斯却是半点不退让，扯着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因此即使对段以的说辞还抱有怀疑霍心也没再逗留太久。
等人走远了，安斯这才动作自然地伸手戳了戳段以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颊，“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看，刚才这是什么状况？”
他话里没有质问的意思，这让段以没那么抵触，拖着人到商场外的长椅上坐下，有气无力地问：“西瑞尔没跟你说？刚那是我亲妈，当初就是因为她告诉我之前的事情，不然我也不至于受那么大刺激……”之后催眠的效果也不至于那么好了。
过去总归是一道不那么容易过去的坎，两人商场出来便回了酒店，安斯没再步步紧逼，只在段以隔壁开了一间房，给他留下了一个人清净的空间。
段以将自己甩回了绵软的酒店大床上，分明精神和身体都清醒得不得了，连眼睛都是睁着的，却逐渐生出一种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的奇异感，他似乎与身体一分为二，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自己。
在更大的恐慌感将他吞没之前，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宿主，非常高兴地通知您，由于系统本身错误导致本位面内所有任务作废，除了补偿相应积分以外，您可以选择立即结束当前位面前往最后的终点站，接下来无论您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不会影响终点站最后的结果。”
段以不知怎么的有些迷糊，怔怔反应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很多已经被自己丢到脑后的事情了。
原本作为支线任务中角色的佐伊已经不在安斯身边，一切大概就是在当初自己被绑架之后开始发生了偏差，只是这并非是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再往后发生的一切也都成了这些人物自发做出的行动。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似乎好像还是殊途同归。
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钻进脑海，段以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犹豫地问了出来，“其实，说句实话每个位面里面说是跟我同名同姓甚至长得都一模一样的原主，跟我本质上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吧？包括所谓的目标，他们即使姓名、年纪、性格各不相同，却或多或少都有祁仟的影子。”
说到这里的段以忽地笑出声来，“难不成你还真就是为了替我圆梦而量身定制的？因为死之前的我胆小得要死连一句喜欢都藏了这么多年说不出口，所以才整出这些想要让我说个够？”
段以语气随意，却基本已经把事情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除了一些在他出事之后发生的绝对无法知晓的那部分。
那道一向平稳且不要脸的机械音听来有了难得的慌乱，电流声滋滋了几下，四八才丝毫没有说服力地小声开口：“宿主您脑洞也太大了，要是……”
它的沉默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段以没等它说完，直接打断道：“我还剩下多少时间？”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够用这仅剩下来的时间给安斯一个好的结局。
他是安斯，同样也是祁仟，所以无论何时，无论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拟，他都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令人满意的结局。
安斯来敲门的时候段以已经保持着同样姿势坐在床上发了半个多小时呆了，拖着因为血液不畅通而发麻的双腿艰难地去开了门，门刚一打开段以便跟脚下生了钉子似的失去平衡直直朝安斯的方向倒过去。
眼疾手快地将人伸手接下，安斯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笑着调侃段以，“怎么？这刚一会儿不见就想你哥了，投怀送抱？”
段以没吭声，意外乖顺地一手搭上安斯的脖颈，小声地挤出一个字：“抱。”
安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依言弯腰将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进了房间，安斯在沙发上坐下，怀里抱着的人也顺其自然地以一种再亲密不过的姿势坐在了他的怀里。
气氛少了暧昧多了温情，安斯忍不住低下头拿脸颊去碰段以的脸，“做噩梦了？”
说是噩梦其实也没错，段以甚至想过要是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就好了。一觉醒来他依旧还会那个连暗恋都说不出口来的傻逼，可至少他还能有机会陪在祁仟身边，至少他们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现在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段以险些涌出眼泪，垂着头半晌才把侧头埋进安斯颈间，将自己一双通红的眼给藏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问：“安斯，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办？”
安斯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段以这突如其来的听来怪荒诞的问题。
搭在膝上的手忽地被牵起隔着一层衣料摁在了安斯胸口的位置，段以身体有一瞬的僵住，猛地抬起头来，掌心之下是胸腔之中蓬勃跳动着的心脏，一声一声地敲击着段以的耳膜。
没有什么会再比这要真实。
段以躁动而慌乱不已的心脏奇异地被这声音很好地抚慰，他毫无察觉地掉下眼泪来，随即一抹柔软的触感贴上脸颊。安斯近乎虔诚地闭上眼睛，将嘴唇贴在温热的眼泪之上将之吻干。
“相信我，没有什么会比我爱你时候的心脏跳动更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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