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无星无月。
“殿下,喝点粥吧。”
路海澜靠在椅上,用手背掩着嘴咳嗽,朱岩端着餐盘走到书桌旁,将冒着热气的『药』粥放到桌面。他有些担忧地注视着路海澜,低声劝慰道:“殿下,再难过,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您就把粥喝了吧。”
“我没胃口。”
路海澜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问朱岩:“宫里有消息了吗?卓恩和小梅可还安好?”
朱岩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殿下不必担心,圣上定然不会迁怒四皇子的。”
话是如此,但他并没提小梅,的确,哪怕皇帝陛下再如何震怒,也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气,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侍女,就未必了。
路海澜定定注视着手中的茶杯,水面蒸腾着薄薄的雾气,像一面无法看透的镜子——就好像他始终没能看透的,在白皇妃明媚的笑容之下,那颗承受了太多,早已疲惫不堪的内心。
“白皇妃,终究是选择了白家。”
朱岩的话音也有些暗哑,站在书桌旁,两手兜垂在小腹,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白皇妃的死,是叫陛下短时间内无法再对白家出手,也给白家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可想而知,陛下会有多么震怒……殿下您与白皇妃亲近,此时却是不便再有举动,这事老奴也有责任,老奴错算了白皇妃的『性』情,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决绝刚烈……”
路海澜低笑一声。
“孤,实在不懂女人。”他打断了朱岩的话,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似乎是在对朱岩讲,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她也好,孤的母后也好,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却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残酷的事情。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舍弃起来却没有半分留恋……她们难道不知道,孤,也是会伤心的吗?”
朱岩震惊地抬起眼,他敏锐地觉察到路海澜的失常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白皇妃,但看着神情冷漠的小太子,他找不出能够劝慰对方的字眼,任何话语在这无可挽回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而无力。白皇妃选择了用死亡来保护白家,而这件事对于被她留下的人来说,是一道无法愈合的巨大伤痕。
“够了,你去歇着吧。”路海澜疲倦地摆了摆手,“让孤一个人静一静。”
他答应过林寰,不再以孤自称,然而此时此刻他心绪烦『乱』之下,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注意这些小节……他很累,很想就这样失去意识,不用再思考,再回忆起那些画面。
仅仅只是睁着眼睛坐在这里,就令他感到痛苦。
………………
帝国历七九九年十一月六日,白皇妃的死讯从宫中传出,一瞬间登上帝国各大媒体报道的头版头条。宫中召开了正式的说明会,在会上皇帝本人亦亲自『露』面,对白皇妃的死显得十分悲痛。按照宫中的说法,早在生下四皇子路卓恩时,白皇妃就因难产而落下暗疾,而小皇子的身体也十分虚弱,所以母子二人一直在月兰别宫疗养。但白皇妃的身体实在亏损太过,这几年始终未见好转,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丢下小皇子撒手人寰。
大多数民众都接受了这个解释,当然,也有人是不会接受的,比如北疆白家。他们用很委婉的说辞公开发表了一份申请,要求得到白皇妃生前的医疗记录,并请求将白皇妃的尸体运回北疆故乡埋葬。
皇帝同意给出医疗记录,却拒绝了后一项请求,用他的话讲——白妃是朕的妻子,理应埋葬在皇家陵园,百年之后,与朕同在一处长眠。
皇帝的话没『毛』病,白家也没有再公开发声,但与此同时,许多白皇妃年少时拍摄的视频从各个渠道在民间悄然流传开。这些视频中的白皇妃英武矫健,身手了得,其中一段她在山瀑边练拳的视频,被不少民间武学名家奉为经典,说是看完后大有感悟,白皇妃当时的武道修为恐怕就已经『摸』到了仙路的门槛。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至少也是天门的武道高手,会因为难产留下暗疾而虚弱至死?
人人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民间的舆论风向渐渐偏转向白家,尤其是在北疆,绝大多数民众都对白皇妃的死因抱有怀疑,而怀疑的对象,自然是皇室以及皇帝本人。而就在这种暗『潮』涌动的局面下,宫中对外放出消息,确认将在三日后,也就是帝国历七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以国葬的规格,举行白皇妃的葬礼。
人死,入土为安。无论白皇妃的死因究竟存在着多少疑点,这里面又或许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内【幕,但哪怕是丝毫不关心这些的普通民众,也大都为这位美丽的皇妃之死感到悲伤。
在学校得知消息的林寰心焦如焚,想要请假却没得到批准,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急匆匆赶回别宫,跳下车就往书房跑,刚跑到门外,便听见里面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他吓得停下脚步,缩着脑袋从门缝里往里望去,只见他的太子哥哥站在书桌后,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暴怒,老太监朱岩背对着门口垂首站在书桌前,脚边散落着一只散了架的战舰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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