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吏抬头再看时，陈晨依旧站在那里，微眯着双眼一动未动，整个人都隐隐有些虚幻。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虽然赵吏有了千年前的记忆，回想起了尊者的名号。但他对陈晨的敬畏依旧有限，那份敬畏，也只是晚辈对前辈的尊重。
他知道陈晨的修为很高，高到他无法企及。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种差距根本就不可理喻。
刚刚映照在眼中的幻想，那条仿佛熔炼了时光的长河并非虚假。
陈晨随随便便就可以踏步时光的长河，翻阅过去未来。与之相比，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存在！
赵吏不由自主的又去回想，想那一道让他为之沉迷，不可自拔到甘愿放弃一切的神秘符文。。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那符文是什么样子。
只记得真的有那么一种，似是熔炼了万道的符文的存在！更细致一些去想，就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符文虽好，奈何我不配…”赵吏自嘲的想着，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不再去回想符文的模样。
他也并非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而是一动起贪婪的念头，心中就会立生警兆，那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危机感。
直觉告诉赵吏，只要他再敢继续的想下去, 能不能想起符文是个未知数。但他本身的存在, 肯定会在这个世间中被抹去！
就犹如他在幻境中感觉的那样，血肉灵魂寸寸崩解，成为时光长河中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尘，甚至于连沙尘都不会留下。
不知不觉赵吏就有些出神, 等他回神缓醒, 陈晨已经来到近前，伸手将他扶起。
赵吏尴尬的笑了笑, 说道“是我不自量力, 不明尊者神通之广大。刚刚只看了一眼，差点就迷失消亡在时光里。若非您将我驱逐出来, 那后果…”
“嗯…我可能就没什么后果了, 真是让您见笑了。”
陈晨微微点头，道“没关系，所谓的修行者，都是一步步走来的。任何人的成长过程, 都会伴着机遇与风险, 这样才能有更大的机会超脱出来。”
“觊觎更加强大的力量, 本身没有错。只要有明确的目标, 又能不为力量所迷失, 都可以理解。”
“多谢尊者点拨, 晚辈受教了。”赵吏客气的恭维一句, 心中那一份因为震惊而被被压下的焦虑, 又再次浮现。
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尊者, 您刚才是不是在窥探因果，看阿春的遭遇, 看她为什么会被冥界规则意志针对？”
“是的，我看到了。”陈晨给了赵吏一个肯定的答复, 又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赵吏被陈晨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安的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阿春的问题…”
陈晨摸了摸下巴, 看着他说道“说起来这件事的根源，一部分还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你现在灵魂补全记忆恢复, 应该记得当时冥王抢走了阿春寄身的古琴。你追到冥界之后, 做了些什么吧。”
赵吏闻言陷入沉思，脸上渐渐的浮现起怒容，然后便听他娓娓说道“当时我自忖身负修为，想从冥王手里抢回阿春的灵魂。”
“那个老妖婆在冥界待了太久, 几乎就要憋疯了。我的闯入，让她有了戏耍的对象。
在开始的一个月, 她每天都会寻衅与我动手。她力量控制的很好, 让我以为只要再努力一分就可以击败她，夺回阿春的灵魂。
可当她玩腻了之后，真正出力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高看了自己。即便有着金身法力的护持，也远远不是老妖婆的对手。她只要愿意，诛灭我轻而易举。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看在我陪她戏耍了一段时间的份上, 赐我选择的权利。”
赵吏声音停顿了片刻, 神情越显愤怒。继续说道“老妖婆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放我独自离去返回阳世，古琴和阿春的灵魂全都要毁灭。
要么拿走我的灵魂, 放古琴和阿春的灵魂自由，让她去投胎。但是在这个基础上，还附加了一个条件。
失去了灵魂的我, 会在冥王的手下当差。而她则会根据我的业绩与表现，在阿春每一次投胎之时，去调整对她的责罚。”
只要我一段时间表现不佳，那阿春的下一世投胎，就必定是惨死的命运…”
说到这里，赵吏停下了话语。
他隐隐已经明白了，阿春一次次轮回都以惨死结尾，皆是因为冥王和他做的约定，所引发的后果。
想到这些，赵吏反而更加不能理解。
“我在冥界当差这一千多年，也清楚了很多事情。冥王虽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可若世世代代都针对一个人。
在如今的冥界规则意志，或者说章程制度越发完善严苛的情况下，或者即便以冥王的实力与权限也难以做到。”
“尊者，您不是说阿春的问题，是被冥界规则意志针对吗, 这跟我当初和冥王的约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陈晨见赵吏还是没有猜到其中的关节, 这才说道“我窥探时间长河, 在你投身冥界三百年之后，冥王就沉睡了。你应该记得吧？”
赵吏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老妖婆一觉睡了五百年，直到两百年前才苏醒。”
“阿春的问题，就出在那时候！”陈晨点出关键，继续道“冥王沉睡前那三百年，阿春转世之事，都是由她亲自操刀。设计各种悲惨的命运，是惩罚阿春，也是在惩罚你。”
“直到冥王沉睡之前，也没有忘记这件事，她不相信别人，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当时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将阿春的一缕灵魂气息，直接烙印在了冥界规则之中。
这就注定了，阿春之后的每一世都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凄惨命运轨迹。
在冥王苏醒之后，她没有再去管这件事，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是她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已经没有新鲜感，不需要再亲自动手。”
赵吏听完之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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