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还是出嫁了。
因着那卧病在床的四皇子，三姐姐一个人走完了所有程序。
没有新郎的婚礼就像是笑话。
齐姨娘昨天还在高高兴兴地给三姐姐说些为人妻为人媳的闺房密语，今日看到三姐姐跪拜着辞别嘉人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没停止过。
我轻轻地搂住了齐姨娘的肩膀，对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齐姨娘你还有小姝儿呢，我还在陪着你的。”
齐姨娘泪眼朦胧地看了看我，又忍不住地去看给父亲和大夫人敬茶的三姐姐。
按照礼法，三姐姐只能跪拜大夫人，齐姨娘是妾室算不得夫人的，只能坐在下座。
三姐姐敬完了茶，祖母亲自给三姐姐盖上了红帕子，祖母有些悲伤，她道：“王府里的人都在门外等着呢，我也不能多说，斓儿啊，你别怪祖母凶你，你和她们几个孙女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我也是……我也是……我……”
祖母哭泣了起来，齐姨娘在我旁边看到祖母哭了起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祖父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对祖母道：“好了，斓儿大喜的日子你们哭哭啼啼做什么？”
祖父又看着面前的三姐姐，温和地对三姐姐道：“斓儿，嫁到王府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怎么说你你都不要怕，不要怂，你背后有你父亲有你祖父我呢，谁都不敢欺负你，记住了么？”
三姐姐顶着盖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许久，三姐姐突然跪了下去，对着祖父道：“祖父你是我在府里最为敬佩的亲人，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我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我做的什么决定我都心甘情愿，祖父宽心。”
三姐姐说完低头朝着祖父的方向磕了个头。
祖父脸色还是温和的模样，再开口有些赞许的意味包含在话语中，祖父笑着道：“不愧是我赵家嫁出去的女儿，你父亲有你和妍儿两个女儿也算是修了善事。”
我心道，祖父还是偏爱大姐姐赵纨妍的，夸赞三姐姐还不忘记带上大姐姐。
大夫人笑道：“父亲，时辰不早了，还让斓儿出门了。”
父亲也笑道：“快来人将三小姐扶起来！”
随后红月赶紧上前将三姐姐扶了起来，红月扶着三姐姐缓缓地往外走去，齐姨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盯着三姐姐的背影。
正当三姐姐要走出大厅门口的时候，只见三姐姐突然掀开了盖头，突然转身向齐姨娘这里走过来，径直给齐姨娘跪了下去。
齐姨娘被三姐姐吓得有些慌乱，眼泪掉得更快了，齐姨娘哭道：“你这是做什么！宾客都在看着呢！你快给我起来！”
父亲也有些愠怒，不过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他道：“斓儿，时候不早了，快起来出发吧，可不能让王府的人等着你自己啊！”
三姐姐纹丝不动，闻言只是道：“我跟母亲说两句话就走，父亲不用太过操心！”
“你！”父亲大喝一声！
祖父倒是平和的样子，他示意父亲闭嘴，对三姐姐笑道：“那你就赶紧说吧，时候的确是不早了。”
三姐姐点了点头，道：“多谢祖父，多谢父亲。”
随后三姐姐拉过面前齐姨娘的手，道：“母亲，我自己擅作主张没听从你的话让你夜不能寐，你总觉得是因为你的无能为力才使我落到今天这种田地，其实，”三姐姐苦涩地笑了一下，重新抬起头看着齐姨娘，她接着道：“其实，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和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希望我离开家之后母亲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不用挂念我，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苦的。”
齐姨娘之前狠狠攥着衣料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
齐姨娘轻轻地伸手弯腰将三姐姐手里的红帕子拉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给三姐姐盖好。
齐姨娘在给三姐姐盖好红帕子的那一瞬间，只有我离得近听到了齐姨娘给三姐姐说的那句话。
齐姨娘哭着笑道：“娘记住了。”
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见，却又那么令人安心。
为什么会让人安心呢，因为红月扶着三姐姐起身的时候我听到三姐姐笑了一声。
俏皮而可爱。
红月再次扶着三姐姐往外走去，这一次，三姐姐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仿佛前面真的有一番天地一样。
往前走，总有天地的。
这是我和三姐姐昨天一起入睡时三姐姐给我讲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宾客开始在大厅外用午膳，我看着齐姨娘有些劳累便扶着齐姨娘先回了西院。
走在路上，我突然看到齐姨娘笑了一下，我也笑道：“齐姨娘怎么突然笑了起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么？”
齐姨娘看了我一眼，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道：“没有哪家的庶女在出嫁那天当着大夫人的面给自己的小娘下跪的，斓儿是第一个。”
齐姨娘这是在为三姐姐骄傲。
我开心道：“三姐姐和一般的女子自然是不同的，三姐姐聪明极了，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啦！还有孝心，还对我好！”
齐姨娘抬头看了看我，又拍了拍我的手，道：“你也是齐姨娘见过最好的女儿，你母亲不疼你，你齐姨娘以后没了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虽然我一直把你当做女儿来看待的。”
我对着齐姨娘笑了笑，点点头，道：“齐姨娘对我好，姝儿都记着呢！”
齐姨娘也笑了起来，对身后的翠竹道：“果然是没白疼，我们姝儿最是懂事了。”
翠竹从齐姨娘刚进府就跟着齐姨娘了，是齐姨娘的最贴身的丫鬟了，她道：“姨娘这回该开心了，嫁出去了一个大女儿，还有一个小女儿陪伴在左右呢！”
齐姨娘却有些不太开心了，我急忙担忧道：“齐姨娘怎么好端端地皱眉了？”
齐姨娘笑着瞪了我一眼，道：“再过段时间，你不是也要嫁给那个什么张亭、亭……了么？”
小梨听到齐姨娘这话，急忙从我身后跳了出来，对齐姨娘道：“我们小姐姑爷叫做张亭钏，姨娘怎么不记得了？”
我用胳膊捣了一下小梨，警告她别乱说话。
齐姨娘倒是没在意小梨说的什么，对我道：“别管张亭钏还是刘亭钏，我们小姝儿也是要嫁人的姑娘了！”
小梨急忙上前一步频频点头附和道：“姨娘说得对，姨娘说得对！”
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唐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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