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坐在亚修的肩膀上逛机械展览，却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意思——展品看似稀奇古怪，多看几个便发现实则换汤不换药，也都不是什么特别有技术含量的，一开始还觉得新奇，久了便有点腻了。
换句话，像个异世界的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
亚修安静地带着莉莉安走在巷子里，很快发现这间歇性话痨的大小姐安静了下来。他不由得微抬起头，眼角余光瞥到莉莉安斗篷下露出的白嫩下巴，小姑娘嘴巴微抿，没什么动静的样子。
这个表情……表示她陷入了沉思。
或者，觉得累了，想跑了。
“小姐想回去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却绕过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莉莉安点了点头，然后觉得哪儿不对，轻蹙眉：“才来没半小时诶。我这样就跑了是不是显得很难搞。”
“小姐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莉莉安：“……”好像是的。
一直都是——一会儿突然对什么东西特别有趣，然而没多久就会失去兴趣，接着丢下一堆烂摊子。
最开始是因为没缓过神。
穿越这事儿太扯，不符合她的价值观。可一切都是亲身经历，没法不信。要说是梦，可这段时间下来，她非但没有梦的感觉，人也一切也一天比一天清醒，对所遇到的一切，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后来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可一接触又因为觉得不真实，或者别的什么，很快就会觉得没兴趣。
……
亚修刚来的时候正好是她“大病初愈”那会。
当时，说是没办法接受穿越这个现实，不如就像在病房等死时的后遗症，她整日什么也不做，随便找个地方发呆就能过去一整天。亚修来了之后也很尽职，看到她这个情况，虽然嘴上不说，可莉莉安觉得他可能认为自己是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更简单的，抑郁症——于是整天给她讲讲故事或者带她到庄园附近走走。
多亏了他，对这个世界稍微有了点兴趣，于是开始尝试了解，亚修起初替她开心，后来这开心就成了苦笑。
比如想研究一下这世界的能源问题，到锅炉房研究着差点把房顶掀了，或者想去观察一下这世界的动物和植物与自己原先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某个时候盯着一匹马好几周，差点把马整抑郁了；又或者跑到当地圣殿和祭司讨论“这个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搞得祭司们天天找子爵投诉……
也别或者了，整个波立维家都没想到她其实是个搞事分子，于是开始限制她外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遇到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又不能走开的时候便会装病。
这一系列的结局也并不是被子爵吊打或者严厉警告，而是她后来觉得无聊，留下几个烂摊子后拍拍屁股走人。
美其名曰，累了。
——实际上是觉得没多大意思。
……
喧闹的义乌小商品……额，不，是机械展览中，眼看着莉莉安都打起哈欠了，亚修又询问了她一次要不要回去。
“啊，怪我。明明是个老年人了还想搀合奇怪的事情。”莉莉安听了怪不好意思的，歪了歪脑袋，自我反省道，“好像根本提不起劲呢。”
亚修却不以为意，安慰她道：“小姐只是没找到喜欢做的事情罢了。”
“谁知道我喜欢什么。”莉莉安眼神飘忽不定。
“小姐喜欢这个么？”亚修带着她来到一个摊位前——摊位上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机械兔子。
莉莉安一愣，视线正好落在那只机械兔子上——算是个小物件，兔子造型，两只耳朵一只垂着，一只立起，铜色的身上有曲折的白金色花纹，双眼淡蓝，还有点好看。
“你们眼光可真好，小姑娘，这只兔子很适合你呢！”摊主是个笑容和蔼的老头，笑起来脸上满是褶子，说话时双眼放光，用手操作着机械兔子，很快这机械兔子便在原地笨拙地跳起来。
老头很自信，现在的小孩子可不就喜欢这种东西，动作灵不灵活是一回事，主要是它能动。
莉莉安顶着老头热烈的眼神，安静了两秒：“这不是玩具吗。”
还没等老头为自己争取一下，女孩又说：“不要。”斩钉截铁。
摊主听到小女孩冷静的话表情呆了呆，亚修仿佛是习惯了，轻笑了一声，正想带着她去了其他地方。
“诶诶诶，小姑娘。”却不想那老头又在他们背后开口，紧急抢救道，“你可以再看看别的——”
语气还挺恳切。
身后突然走过很多人，本就拥挤的巷子一时间寸步难行，莉莉安见暂时走不了，才叹了口气妥协。
老头一看有戏，动作麻利得堪比年轻人，很快从摊位上掏出了一只小鸟造型的机械，随着他拧了拧发条，小鸟的嘴中开始发出声音。
“看，多有趣啊！”老头说着，看着她的表情充满自信。
莉莉安盯着那只小鸟，面无表情。
一时间，人来人往，场面嘈杂且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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