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裁在废墟里，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张怪异的脸，离自己的鼻子的只有十几厘米。
“哇……”
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出于无礼的礼节，毫无生气地应了应景。
那张脸左边一半全部被严重的烧伤痕迹所覆盖，左眼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浑浊，大半个头顶上也因为烧伤寸草不生。
直接的感觉就是这个头有一半被泡在酸液里过，而从另外还活着的那一半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个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男人。
这张怪异的脸在听到了林羽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反应之后，眉毛都没有抖一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能动吗？”
林羽裁点了点头。
“你的身体，能动吗？”
怪脸把视线从林羽裁的脸上移开，看着他依然躺在荒地上光溜溜的身体，又追问了一句，他说话的口气是那么的自然，让人感觉能点头跟身体能不能动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能……吧。”
林羽裁把左手抬了起来，那个怪脸见状，立刻顺势后退了两步，从他身上让开。
“能站起来吗？”
依然是自然得让人不快的语气。
林羽裁这次没有多话，直接撑着身后的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嗒——哒~”
他拍了一会之后，摆出了一副亮相的姿势，带着夸张的笑容这样说道。
怪脸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用沙哑的嗓子以难以辨识的声音嘟囔着，
“没有任何‘昏睡症’的症状吗？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外伤……现在外面……奇迹……”
林羽裁一开始还只是抿着嘴看着他，但看了一会之后，便完全失去了耐心，又调整姿势，展开两臂，侧过身，屈腿把自己的上身向怪脸凑了过去，再一次摆出亮相的动作，拉着长音说道，
“嗒——哒——~”
怪脸皱起了自己仅剩的半边眉毛，捏着下巴
“不会说话吗？果然还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啊……”
林羽裁这一下彻底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门，
“什么鬼！我这光着屁股呢！咱们虽然都是大老爷么，但是你这么看着我这幅样子，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怪脸点了点头。
“是有点奇怪，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衣服哪去了？”
“我哪知道！”
这话倒是没有说谎。
“那，你不冷吗？”
“冷倒还好，这天气还算暖和。”
“也是。”
怪脸又点了点头，一副非常认可的样子。
对话进行到这里，林羽裁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这家伙根本没有给自己弄衣服的意思，便无奈地挠着头，
“好吧，我叫林羽裁，幸会。”
“幸会。不过你真的叫那个名字吗？”
“真的，骗你这辈子没衣服穿。”
“哦。”
怪脸这声说完之后，从自己的身后拉过来一个破旧的蓝色背包，开始低头认真翻找起来。
那背包真的是很破，明显看得到好几个脱线的破洞，但是实际上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家伙身上穿着的衣服裤子鞋子，哪一个都差不多。
比较下来，那背包算是不错了。
“嗯？你在翻什么？而且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应该把自己的名字也告诉我吧？”
“我叫赵东。”
这句话出乎意料的干脆，而在做出干脆的回答的同时，赵东从破背包里面掏出来了一张发皱的小小的纸片。
赵东拿出来这张纸片之后，又抬头看了看林羽裁的脸，把纸片举到跟他的脸差不多高的位置上，眯起了眼睛，
“你是不是还可以叫陈玉裁？”
林羽裁听到这名字一愣神，把原本展开的手臂收了回来，放到自己的胸前，上身也向远离赵东的方向移开，
“那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赵东没理会他，而是不紧不慢地低下头，把那张小纸片塞回了自己的包里。
“我问你呢！”
林羽裁有些紧张了，这几个字差点破音。
他的身份应该是于官于私都秘而不宣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被这么个人突然点出来，实在是有点意外。
当然他现在光着身子这一点，对于他保持镇定的能力也有着不小的负面影响就是了。
这一次那个人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翻着自己的背包。
但两个人僵持了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喊声，
“赵东！你找到什么了吗？”
林羽裁听到这声音，一紧张，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撤了半步，但赵东那边依然是非常淡定，他一边用手继续翻弄着自己的背包，一边仰起头，用自己一贯的嘶哑嗓音喊道，
“没什么！阿晨你先回去吧！我也准备回头了！”
几秒钟后，远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不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我包破了，得收拾一下！”
赵东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犹豫。
远方的回答这一次间隔比之前都久，赵东在等了一会之后，伸到包里的手也停了下来，直到——
“好！”
听到这个话，赵东和林羽裁都长出了一口气，他很快低下头，恢复了翻弄背包的动作，而林羽裁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啊，找到了。”
随着这么一声，怪脸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一个箭步向羽裁靠了过来，还没等到又累又饿的林羽裁反应过来，他的腹部就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
“对不起。”
赵东这么说着，按下了手中武器上的开关，一阵强烈的麻痹感从林羽裁的肚子扩散到了全身，很快林羽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倒吊在了一个小平房的房梁上，浑身用破布条绑的严严实实，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奇怪的刀。
赵东就坐在他的旁边，咬着自己那一半被烧烂了的嘴唇，小声的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会死……明明都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两天没吃东西，只要你死了，拿你的人头换了钱，我的妹妹……”
这时，林羽裁才发现，这个破破烂烂的房间的另一头，还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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