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似乎是青离第一次这么正式地面见人界皇帝。
她以前也见过，更多的时候是上元节的灯会，众臣百家一起，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见那抹众星拱月般的明黄。
中秋宴会的时候她也跟着宰相去过一两回，偶尔也会被皇帝点到名字。不过是宰相说，有些主意都是她想的罢了。
那时候她还懊恼，应该早些时候告诉宰相只说那些主意是他想的才对。
现在同样懊恼。
她在跟着那指挥使踏进御书房的那一瞬间才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扮一番，记录一下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毕竟似乎好像没几个神仙这么正式地见过人界的皇帝。
只是下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那一只脚也踏进了门里。
见到人界的皇帝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神仙是飘逸，是虚幻，是摸不到够不着，是如飞鹏展翅九千里，是揽日月星河，是掌众生百态。
那青离看见皇帝的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的词，就是威严，是肃穆，是一个响指就能让整个国家抖三抖，是仿佛皱一皱眉头就可掌握风云变幻。
哪怕，他的眉间有一丝病态。
青离不是神医。她看不出来他得了什么病，只是根据他的外表判断出来他命不久矣。
她踏进门里的时候，皇帝就在桌案后面坐着。
他穿着明黄色的衣服，并未带皇冠。面前放着的应该是今早上众臣呈上来的文书。
这书房里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个人。
指挥使双手向皇帝行礼。
等他直起腰，看见青离还在原地站着，立刻瞪着眼睛呵斥：“见到皇帝还不下跪！”
啊？
青离蒙圈。
她统共下人界没超过三次，也没见过皇帝，怎么会知道见皇帝还要下跪？之前倒是见有文武百官在宴会上被皇帝召唤，只是那时候她也没见过那些人有下跪啊。
她怔楞地看向皇帝。
皇帝似乎对这一幕已司空见惯，他招了招手：“没事，确认是青城吗？”
殿前指挥使知道皇帝这是不追究了，遂抱拳答道：“确实是她。”
“行了，你先下去吧。”
于是指挥使退了两步后，走出书房，顺手关上了门。
皇帝看向青离：“我见过你。”
青离行礼：“是，你见过我。”
“只不过我看见的是你男装的样子。”
她笑笑。
“我一直没想通，你好好一个宰相府门人，明明可以在相府呆十年之久，为何会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皇帝问道，“一直在相府，供你吃供你穿，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有一天，就仿佛告诉全天下的人，你青城，别人眼中的玉扇公子，不是男子，却是个姑娘？”
“若是方便，可以同我说道说道，”他停了一下，将手里的笔放下，双手在面前的桌子上合拢，“开诚布公地说吧，那些大臣说的不错，我找你来也确实不是要处死你。反正我们有一上午的时间，不如聊一聊，你？”
巧了，青离正好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她笑了笑：“好啊。我想，今天若是我不将事情说明白，您应该就不准备放我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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