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妖，谁与你说我是鱼的！”
桃夭目瞪口呆看了他半晌，讷讷道：“难不成，难不成是只乌龟？”
那鱼儿脸色铁青扫了自己一眼，便不再搭理我。
桃夭私以为这便是默认了。心里盘算，我将他当鱼，他将我当妖怪，倒也十分和谐地平衡了。
他长臂舒展，照空一拂站起身来，身上已是多了一件赤金色的锦袍，耀眼夺目堪比初升旭日，桃夭端详一番，觉得他除了眉毛比自己浓些，眼尾比自己上挑些，鼻子比自己挺拔些，身量比她高些，还有就是身上多了个不明之物，倒真真没看出个所谓的“男女之别”别在何处。
“可有泉水？”锐目一扫，最后居高临下停在桃夭的脸上。
“道友且随我来。”纵然这鱼儿脾气不是很好，但是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能和一只鸟一般见识，从善如流乃是正道。
她庭中有一方清泉，终年氤氲缭绕，老黄常赞：“桃桃这里倒实是堪比天宫仙境。”
虽然桃夭以为老黄未必上过天宫，却对自己这泉池亦是十分满意。
那鱼见了清泉，脸色方才好些，伸手一招，手上便多了个白玉耳杯，舀了半杯泉水，品茶一般望闻问切一番方才入口，良久道：“这泉水尚且甘冽，勉强入得口。”
桃夭没仔细听他说些什么，只是看他这样随手一变便可变出这样精美的杯子十分羡艳。
她虽懂变换之术，却终需凭借个草啊叶啊什么的，凭空是变不出来的。
老黄也不行，长星主倒是可以的。足见这鱼不但是个仙，还是个品阶颇高的仙。
委实可叹她当时动作不够迅速，不然趁其昏迷之际取了他的内丹精元，说不定此时自己已位列仙班了，如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得委屈自己伺候于他，一嗟三叹哪！
忽觉头上有异，抬眼一看却是那喜鹊捏了自己的发髻把玩，话说起来，自己的发髻就如此好玩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物癖”。
“你这小妖，叹的什么气？”这鱼儿看来记性比老黄还要不如许多，张口闭口唤自己小妖。
桃夭兀自坐在泉边，除了鞋袜，将脚泡入泉水之中，沁凉舒爽十分惬意，踢水踢得正是欢畅，却见那喜鹊黑了半边脸，“这泉水是做甚用的？”
我十分纳罕，“泉水自然是洗足沐浴浣衣用的。”
“你！……”那鱼脸色又由黑胀红，捂着嘴便开始干呕，半晌后怒气冲天冲自己道：“蛮荒小妖，龌龊不堪！”
桃夭不解，方才说“甘冽”的是他，如今说“龌龊”的亦是他，鱼儿真是喜怒无常啊。
着实令人不屑。那鱼儿以手抚额，捏了捏额角，道：“罢了。”继而环视了一下四周，问：“此处可是虚无界？”
“正是。”至此，桃夭大体概括得，鱼儿是一种脾气古怪、记性差、恋物、喜怒无常且反应迟钝的动物。
他瞥了自己一眼，伸手招来一朵七彩祥云，眼看便要踏云而去，桃夭方才反应过来他这便是要离开花界了，抓了他的袖口甚是委屈，“道友还未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他似笑非笑抱了手问自己：“哦？不知恩公想要我如何报答？”
桃夭绞着手指想了想，“你若带我出得这结界去天宫，这恩情便当是勾销了。”
话音刚落，桃夭便又被他现了原形，正待愤慨，那鱼儿却将我放在掌心掂了掂，道：“如此带着倒也不碍事。”
便将自己于袖袋中一搁腾云飞去。不知他飞了多远路，桃夭只知自己在他的袖袋中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从上滚到下，又从下滚到上，滚得晕头转向好不难受。刚停下，便听得一个惊喜的声音道：“二殿下回来了！二殿下回来了！快快通报天帝陛下！”
紧接着一阵五味杂陈的花粉香扑来，几个声音齐齐道：“泰君这是去哪里了？可真真急煞奴家们了！”
“不过去外界转了一两日，叫美人们受惊了。”鱼儿的声音我是识得的。
突然一个绵软嗔怪的声音接道：“泰君真坏，可吓坏奴家了。”
又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恭贺二殿下离系。老仙等护法不利，请殿下责罚！”
离系？我虽被禁在虚无镜之中见识不多，但典籍还是读得颇多，故倒还晓得龙有“解火离系”这一说，不免有些震撼，如此说来那鱼儿竟是只黑龙神鱼！原来，身体乌黑的不一定是只鱼，它还有可能是只烧焦的龙。
一阵静默，花粉之味渐渐散去，方听得那龙幽幽应道：“此事原怨不得燎原君诸仙，只有百年做贼的，没听得百年防贼的。凡人这句话我以为甚是有理。”
“殿下是说……”还未听出个所以然来，桃夭一个打滑骨碌碌从那袖袋之中掉了出来，化作人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眼泪汪汪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神仙看着我一愣一愣，好半天道：“这、这是哪里来的小童？”
那黑龙老大却不甚在意瞟了自己一眼，“不过是个要报恩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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