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牧山谷的阵法极其复杂。
“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
小粉猪鹤舞卟唧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
当初她是半推半就认得师父。
可随着时间推移，
每天跟师父相处的时间累积，
师徒情便不受她控制自发自然产生了。
每次吃东西，
都会想着给师父留一口。
修行日渐显出成效，
周围原先老爱欺负她的野生动物们，
再没谁敢欺负她，
连跟她说话，都没了大小声。
等到化出人形那天，
她兴奋雀跃不已，
第一时间就想跑去凡界吃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幸好牧山谷拦着她。
不然身上分文没有不说，
人话也不利索。
估计刚靠近城镇就会被当场宰杀。
后来师父又教她说话，举止。
直到看不出破绽，
才再三叮嘱各种小心注意，
给她取了鹤舞之名，
让她出去闯荡。
一只猪在花花世界里吃吃喝喝，
可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后来意识到，是少了师父和他的碎碎念。
当天，
鹤舞便大包小包，
扛了一堆吃的，返回幽冥潭。
“师父教了我好多好多……好多，”
粉嫩的猪蹄在地面戳戳，
“想破掉这个鬼东西。
可……我太笨了，
学得特别慢，效果也不如意。
呜，这些坏东西！”
小猪蹄在地面忿忿挠几下，
刨出一个小坑，
然，
法阵依旧。
整个潭底，
从地面到爬满青苔的湿壁，
全都布满繁杂的符文。
谁都可以进来，
谁都可以碰触，
它们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除非镇压的目标，牧山谷，试图逃出去。
“鹤舞尽力了。”
牧山谷颓坐在地，
嗓音沙哑如破锣。
哭得太久，
太厉害。
然而泪干，心还是疼。
名义上虽谓师徒，
可九岁养大，
他是把闻千岁当亲生女儿一般待的。
此刻他闭上眼，
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丫头，
干巴巴，瘦条条一个，
跪坐在一堆泥巴边，手上快速翻捯着几颗小土豆。
一边吹热气，一边囫囵吞枣。
听见他趴在墙头说饿了，
说拿烤土豆换当他的徒弟，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盯着他，
一瞬不瞬，只问，
“你不嫌弃我是废物吗？”
在他说不嫌弃的时候，
还是那双眼睛，
认真又渴望，语带祈求和卑微，
对他笑，
“我可以给你土豆，
我还藏了好多，都可以烤给你吃。
你当我师父，
不用教我修行，
只要你保证不丢下我就好。”
那一刻，
什么累赘，什么麻烦，
连师门兄弟的情谊，
也抵不过那双眼睛那抹笑。
“好，我保证。”
他在心底暗暗赌誓，
天下之大，
即便与天斗，也誓死护她周全。
誓死……
他还活着，
他的宝贝小徒弟，却已经……
况千岁见牧山谷如此状态，
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呜呜呜……”
系统七号悲号，
“宿主~他好可怜呐~千岁也好可怜啊~”
况千岁：……
“连名带姓哭清楚，少拉上我。”
系统七号抽泣，
“你快安慰安慰他呀~”
况千岁：“哦。”
系统七号，
“但不能泄露自己身份，违背位面规则哦。”
况千岁：……
她举步走到牧山谷面前，
缓缓握拳，松开，
蹲下与他平视。
极轻、极平静的对他劝道，
“节哀顺变。”
牧山谷瞳孔骤缩，
双眸剧烈震颤，
两秒后，猛然抬手，紧紧捂住双眼。
指尖死死抠住额鬓，
严丝合缝，
不让泪水有机可乘。
然，
呜咽声，
仍奋力从牙关挤出。
整个潭底，
不断回荡着悲鸣，
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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