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精点点头：“我跟他最早出现在聊斋志异里。”
“那时候我是一把白色的玉石凳子，恩人亲手创造了我。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雕得那么用心，为我注入了灵魂。为了报答他，我把自己加热，还把坐垫变得软趴趴的。”
白离点点头，坐上这样一把椅子，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椅子精回忆往事，语气也变得愉快起来：“最后恩人终于大叫一声，惊恐地冲出屋子。紧接着我迈开四条腿飞一般地溜走了。”
“……真是段美好的回忆。”
“是呀是呀，真是场有趣的报恩呢。”椅子精意犹未尽：“可他现在连看都不看我。”
白离略一思索，对椅子精道：“自前缘以来，你这是第一次报恩？”
“对对。”椅子精兴奋地搓着扶手：“为这一天我都等了好久。”
“这次怎么遇到你恩人的？”
“我被一家倒闭的公司扔进仓库，不知沉睡了多久。恩人发现了我，把我捡回去擦洗干净，然后就愉快地坐下了。”
“接着你发现这是你的前缘恩人，就想赶紧报恩？”
“嗯，再不报恩我就老了。”椅子精低下头，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椅子腿。
白离手里转着笔，略一思索：“听起来，你俩之间有时空隔阂。”
“你是说位面距离吗？”椅子精很专业地问道。显然为了解决这个困扰，椅子精曾经咨询过很多人。
“没错。”白离一边在本子上刷刷做着记录，一边说：“这种情况以前曾有妖精遇到过，原因通常有三种。”
“三种？”
“嗯，一是认错人，二是跑错时空，三，是你还没成精。”白离看着椅子精：“根据你的描述，前两种可能性不大，只有最后一种，你，没成精。”
“这不可能！”椅子精抬起扶手捂住椅背：“我明明就是妖精，货真价实。”
“问题就在这儿。”白离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所在：“根据现行妖精法规定，妖精去人界与人类接触，需要申请成精许可证，这个规定你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椅子精两条扶手在胸前一抱：“一年前我就申请了。”
白离合上笔记本：“那就怪了，按理说佩戴了成精许可证的妖精，遇到前缘人类时，缘份就会自动接驳。你许可证是不是失效了？我帮你看看。”
椅子精一下懵了：“佩，佩戴许可证？我都没见过长啥样。”
白离闻言，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没有许可证？”
“我申请了的。”
“但没拿到不是？”
椅子精的椅背渐渐红了，期期艾艾地说：“我以为申请了就行。”
“这样吧，我先给你个处置意见。”白离在处置意见里边写边说：“你这种情况属于非法接触人类。”
椅子精腿一软，翻倒在地，大惊失色地道：“会被处罚吗？”
白离赶紧将他扶起，拍拍他的椅背安慰道：“处罚倒不会有，但你与前缘人类的剧情无法触发。没有许可证，你在人界就只是把普通椅子，不具备妖精属性。”
“不具备妖精属性？什么意思啊？”
“一句话概括：你再怎么作妖也没人理。”
椅子精哇地哭起来：“那怎么办？我都快消失了。”
“淡定，我马上回去帮你查查许可证的进展，实在不行补个加急。”白离说着，收拾东西就要出门，临到门口又回头问了句：“你确定申请了的？”
椅子精使劲点头：“确定。”
白离花了整整一中午的时间，终于查到椅子精一年前的申请记录。确实没有批复，都压在高级员工那儿了。
不查不知道，高级员工手头积压的成精申请起码有一百份。
高级员工这么忙？平时都在做什么？白离不由对高级员工的日常越发好奇起来。
午饭没吃成，白离在管理局外面的一个小摊要了碗面，正好遇到073。
“哟，139，你也在啊？”
“你怎么也在外面吃？”
“忙啊，帮我亲戚处理他的事。”
“哦。”白离吸溜着面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亲戚那么忙？”
“忙，他们可忙了，今天赔局长打球，明天赔吃饭，后天还要跟着去别的机构参加座谈会。”
“唔，果然是大忙人。”白离扯张纸擦了擦嘴：“局长也忙。”
073掰开筷子，嘿嘿笑道：“局长的生活多姿多彩。”
吃完面，白离先去帮椅子精的申请补了加急。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又赶去下一位客户家。
白离从渔港的井盖里钻出来，顺着棚户区七拐八弯的小路来到一个小渔村。
对了对门牌，白离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过了好一会，吱呀一声，一个胡子花白的干巴老头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地问：“管理局的？”
“对，事务专员，工号00139。”
“快进来。”老头就跟作贼一样，赶紧招呼着白离进屋：“趁我老婆不在，长话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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