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都走后，锦瑟缓缓坐在石凳上，仔细回想着镇国公夫人的那个眼神，以及她所说的话。
看样子，不仅是镇国公不愿意自己去祭祀大典，而镇国公夫人也是同样的态度。
锦瑟暗自分析。
镇国公不让自己去可能是因为面容不佳、生了麻子，可是镇国公夫人不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自己脸上的麻子，还是用她提供的眉笔画上去的。
所以这个可能性被排除在外。
那或许是因为镇国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存在敌意，不想自己一个后凉余孽去参加永晋的祭祀典礼？
锦瑟摸着下巴沉思，否定了这个解释。
若镇国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实在不喜自己，大可直接将自己交给皇帝，实在犯不着与自己动别的心眼儿。
除了前两个原因，剩下的一点，才是让锦瑟最害怕的。
或许镇国公夫妻二人不让自己参加大典，是为了避免自己在大典上遇见什么人。
这个人不仅身份地位很高，而且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锦瑟只感觉后背发凉。
或许，她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普天之下，那个最尊贵、拥有无上权力的人。
永晋的皇帝，建平帝。
锦瑟抱住自己的双臂，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只感觉冷风飕飕的往脖颈里灌。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震惊与恐惧，可是却止不住的发抖。
她早该想到的！
在镇国公夫人坦露与顾贵妃是故交好友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到的！
锦瑟记得自己曾粗略的问过丝竹，顾贵妃是不是晋南人，虽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是自己居然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连深究都不曾有过。
自己当时是二百五吗？
锦瑟懊恼不已。
连现代这样高科技的时代，人脸指纹识别能够普及的地方，都可以做到信息造假，那更何况是在这不知互联网为何物的古代了。
顾贵妃姓名可以造假，她的身份经历也可以造假，别说从晋南人改成是后凉人，就算改成九天仙女也有人相信吧？
自己怎么不细想一下，顾贵妃既然曾经与镇国公夫人是挚交好友，那除了身为镇国公夫人知道顾贵妃的样貌，难道她的兄长、如今的建平帝，会不知道吗？
锦瑟艰难的扶住桌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她曾经身为四皇子的书童，之后又成为了穆奕衡的书童，这期间有多少次面见皇上的机会，又有多少次与命悬一线擦肩而过？
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皇上看到自己这副酷似顾贵妃的脸，会作何他想，自己又会在多短的时间内被处死。
锦瑟双手抱住自己，突然觉得很委屈。
她明明就是舒湄，有自己的过往，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和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后凉公主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什么后凉余孽，什么顾贵妃之女，和自己有个狗屁关系！
可为什么老天爷要与自己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明明不是自己的命运，却要被迫去承受，明明不是自己的危险，却要被迫去承担。
锦瑟无助的呆坐在凳子上，怔怔的看着面前有些许裂纹的石桌，最后无声的叹气，认命的捂住脸颊。
二月的微风，还有些刺骨的寒意，锦瑟能够感觉到它们在耳边滑过，穿过自己的发梢缝隙，头上绑着总角的丝带随着风微微摆晃动。
凉意袭来，锦瑟却无动于衷，因为此时此刻，比起于外面这些冷风来说，她的心才是滴水成冰。
“锦瑟，你怎么了？”
忽然一阵关切的询问声响起，只见穆奕衡快步朝锦瑟走来，手忙脚乱的扳开锦瑟捂住两的双手。
“你怎么哭了，是因为父亲不让你去祭祀大典，还说你面容不佳吗？”
锦瑟见到神色慌张的穆奕衡，心下回暖，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我没哭。”
“你当小爷是瞎子吗，没哭你脸上的两行是水吗？”穆奕衡不满的瞪了锦瑟一眼。
锦瑟抹了把脸，果然有泪水。
自己这样厚脸皮又乐天派的性子，居然不知不觉的哭了，倒也是奇事了。
穆奕衡见锦瑟一副傻呆呆的模样，故作嫌弃的偏过头去，然后从衣袖中抽出一条方巾，“拿去擦擦吧，脸都哭花了，现在才是真的丑死了。”
锦瑟瘪嘴，接过方巾，胡乱擦了两下泪水，嘴上嘟嘟囔囔到，“你才丑，你最丑。”
穆奕衡见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一屁股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行行行，小爷我最丑。瞧你这样子是没什么事儿，亏得小爷之前还担心你，巴巴的从大典上溜回来，结果回来却遭你数落。”
锦瑟听后，摸了摸耳朵，觉得自己刚才与穆奕衡顶嘴是耍小孩脾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一时间无语。
穆奕衡看出锦瑟的窘迫，噗尺一声笑出来，“行了，知道你心情不好，发发牢骚也有情可原，小爷肚量大，不会和你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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