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吃烤鱼时和周闻宇的不欢而散，今天的周闻宇好像又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看到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犹豫的时候，他向我招手，“进来呀。”
高中的时候我最怕去办公室，因为每一次去都是被拉去谈话的，无非是听老师数落我的成绩落后，连未来都看不到，每一次走进去是垂头丧气，走出来更垂头丧气。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些跳脱的学生令老师头疼，但老师对我的“格外关心”也没有让我的学生时代有多快乐。
看到周闻宇叫我，我慢吞吞抱着文件袋走了进去，好像犯了错的学生，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句玩笑，“周老师，你女朋友啊？”
我身子一顿，差点忘记继续走近他，但我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平常听李峰调侃我惯了，不到一秒便装作没有听到，将文件袋还给了周闻宇。
却见周闻宇轻笑，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同，只是接过我手里的文件袋，随口问道，“吃了吗？”
“没有啊。”
我睡到自然醒后接到周闻宇的电话，他说他下午最后一节课不用上，正好可以在办公室等我去送文件袋，我便带着帽子出门了。虽然不是下班高峰期，但我在路上还是堵了一会儿，当时我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将文件袋给周闻宇送过去，明明快递也可以帮我。但我转念一想同城的邮费也不便宜，看着紧缩的腰包，还是摇摇头算了。
再等我走进柳大，最后一节课也差不多快完了，我原本还担心等我找到数学系的办公室，周闻宇只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不过看周闻宇很轻松的样子，仿佛昨天在烤鱼店的恼怒根本没有发生过。
周闻宇将文件袋收到一旁，看似不经意地说，“那……请你吃教工食堂，会觉得寒酸吗？”
“啊？请我？”我抬头，周闻宇似笑非笑。
周闻宇酝酿了一下，又说，“昨天的话我说重了，当赔礼道歉。”
“道歉？没……没事呀，不用……”我回道。
也确实周闻宇恼怒，毕竟从同学聚会那天晚上他就在提醒我回想起当年那个守口如瓶的梦，可是偏偏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即便看着他如此熟悉的脸，却始终忘记那时候我的执着和小心翼翼，还有最后一晚的奋不顾身。
我话还没说完，却见周闻宇眼中似有愠色，才意识到我这是在拒绝，连忙说，“不过……请吃饭倒没关系呀！”
请吃饭还不好？
我从来都是贪小便宜的人，平常又穷又抠门，三餐吃外卖，要是偶尔听到李峰请我吃饭，我可不得感谢救济之恩了。
“嗯。”听到我同意的回复，周闻宇才安心低下头，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又在抽屉里抽出一张饭卡，“走吧。”
其实也不用周闻宇带路，比起他才到柳大不到半年，我可是在这里生活过四年的人，对这里哪有不熟悉的地方？教工食堂虽然一直没吃过，但路我倒认识。
不过周闻宇既然请客，我就安安心心做个客人，跟在他身后便朝办公室外走去。
柳大教职工多，但办公室却没有多大，周闻宇在的这个办公室只分了八个办公桌，大概是今天有的老师没课，加上周闻宇才剩三个人。
“徐老师，我们先去吃饭了。”等经过一个办公桌时，周闻宇顺口打招呼。
“哦哦，去吧。带你女朋友尝尝咱们食堂呀！”这个徐老师从作业本里抬头，对我们笑了笑，随即又低着头忙着批改。
我跟在周闻宇身后，他的背影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回话，只是带着我往食堂走。
虽然他表面没说什么，但我猜，也许他只是懒得戳穿那位徐老师的玩笑。
真有趣，明明是同一句玩笑话，如果是在高中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想当年老班发现有人谈恋爱，不说公开处刑，含沙射影难听的话倒没少说，平常若问起那些谈恋爱的人，十有八九都回复没有的事。可在大学里这件事却显得微不足道，即便老师并不知道这个关系是不是确定，但开几句玩笑都不必担心有人反驳。
但我心里，还是希望周闻宇可以说清楚的。
他越是含糊，我越是不明白，不明白他那天说的是不是真正回答我的答案，不明白时隔七年后的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走了一会儿，身边经过几个学生，只见他们齐齐停下，很有礼貌地说，“周老师好！”
“你们好，放学了？”周闻宇也跟着停下，简单地问候道。
“嗯，准备出去玩。”几个学生穿得都很靓丽，异口同声回道。
“老师……这是吃饭吗？和女朋友？”其中有一个突然问，其他人也换作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是呀，去吃饭。”周闻宇看了我一眼，稀疏平常的语气好像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你们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
“老师也是呀！”这些同学满脸笑容地挥手作别，然后从我们身边经过。
目送这几个同学离开，周闻宇正准备走，我却开口说，“那个……你怎么没有否认呀？”
面对这样的玩笑，他又能撑到什么时候？不如早点否认，免得你我尴尬。
“否认什么？”周闻宇停住脚，花了几秒反应，他突然握着我的手举起，“这个吗？”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牵起我的手。
这是他第二次牵我的手。去烤鱼店时我觉得他只是无心之举，现在呢……
“你想我放开吗？”周闻宇突然很认真地问我。
温热的掌心包裹我指尖的凉意，我只觉心里攒动着一种别样情绪，我迟迟没有拒绝，只是抬头看向他。
“我……”我觉得是时候面对当初的误会了，“我以为……那时候……你没有给我答案……”
未料到我会说出这番话，周闻宇垂眸，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假装不经意般，“什么答案？”
“我回去过后……想起来了……”我声音很小，又情不自禁埋下了头，好像害怕其他人偷听似的，也好像是害怕面对当初的自己，那个有些傻乎乎的自己。
又是一阵无话，我再抬头看去，周闻宇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是听到我说自己想起来了不过是个笑话，他并未放开我的手，只是笑了笑，“先去吃饭吧。”
我也没再问什么，轻轻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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