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么多宫女，你都准备如何安置呢？就算有一些还有亲人在，去投奔了亲人，都还有很多是需要你帮助，况且，之前出宫的那些，兴许也会得到消息找来呢。”静湘公主对此有些担心，她不知道民间做买卖要多少人，但想来这数万人，也没办法都去做买卖吧。而且，如今的女子还是惯于在家里，在外做工的该是男人，这些宫女，她们去做买卖能行吗？
“如果大家全都在一处，自然是不行的。可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分散到各地去了，这样一来，其实每一个地方的人都不多。而且，有时候一件事情不是只看表面，还有背后还有许多的人力物力。”徐悦兰拿起一块糕点，继续道：“就如同这一块糕点，看起来它就是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一个人做下来的，但是若深究起来，这糕点使用的米面，乃是农人种植的，到它被送到宫里，又经过了收购者、运输者，还有将它研磨成粉的人，到了宫里，除了糕点师傅外，还有烧火的、打水的、管蒸笼的等等，若是再延伸，这些人背后还有更多的人，可以说，这小小一块糕点，直接经历就是上百的人，而它间接经历，就更是成千上万了。”
见静湘有了领悟的神情，徐悦兰笑道：“就如同这上面，比如说这个叫宁冬的丫头，她称自己擅长制作糕饼，宫里的御用糕饼，外面的民间寻常糕饼都会做。如果她说得不错，那么在她回家乡之后，她便可以和同一个地方的姐妹们合开一个糕饼铺子，这铺子里，需要她这个大师傅在，外面还得有顾店的、算账的、采买的，看起来只是一间铺子，却需要好些人来维护才行。”
“这么说起来，这些宫女未来的生计都不会有问题了。”静湘恍然。
徐悦兰笑着摇头，“这只是一个初步的美好设想，真正的能不能做下来，谁也不知道。”
静湘不懂了，“怎会坐不下来呢？”
“很简单呀，比如开店，若是别的人不愿意同她一起开店呢？若是店内生意不好糕饼卖不出去呢？若是开了一家小店掌柜账房采买全部都一个人做了用不到那么多人呢？还有别的很多的特殊情况，甚至一些谁也设想不到的，只有遇上了才会知道的困难。”
徐悦兰越说，静湘的双眉就越往中间聚拢，“如此一来，这事竟是不能成的？”
“也不是不能成，不能成的话，就不会做了。”
“啊？”静湘彻底迷糊了。
“所以，也才希望大家在一个地方的，能够组建联合会。”徐悦兰翻开自己之前写的计划，对照着向静湘解释，“大家有了联合，彼此之间便有了照应，无论发生什么事，团结着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力量要大，这是我爹和哥哥们在战场上学到的道理，人心齐才能力量大。”
她翻到下一页，继续解释，“我也考虑过若是有私心、人心不齐的情况，这时候，就可以到我的铺子里啦。由我的人出面去开这个铺子，总的管理呢也是我的人，而她们可以用银子入股进来，也可以凭能力进来，不管是何种方式，总归不会有落下的。只不过呢，我的人手也有限，不能桩桩件件都给她们处理，那些个小事还是需要她们自己决定，铺子得她们自己开起来，只是遇上什么纷争或是解决不了的困难时，我的人可以出面。我想，有我这个皇后在，应该没人敢违逆吧。”
静湘细细思索她的话，对照那上面的文字，惊呼一声，“这铺子还是她们自己开？但是你的人却是大掌柜，寻常也不管事，这……这岂不是不做事也要拿钱？”
“是啊，若是她们自己不能团结，那就只有这样了。”徐悦兰耸肩，每一件事都得她们自己做，但铺子却是她的，赚得的钱她们只能拿工钱，大头的还在她手上。
“这算是吃人不吐骨头么？”静湘喃喃道。
“当然不是，这顶多算是从中抽了一部分的辛苦费。”徐悦兰嘻嘻笑着。
静湘懂了，为何她方才会说拿出去的五十两不算多，赚回来的才更多。
“当然罗，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是这么简单的。”徐悦兰又翻开一页，兴致勃勃地向她解说，“我也不是真的那么黑心，如果她们聪明一点地，还可以把手里地银子投到店铺里，按照投入地银子多少可以分花红。如果真的很有本事的，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给一些额外的奖励，还有还有，如果是……”
徐悦兰说的，看起来是她对这些出宫宫女的安排，但实际上也是这些年来她自己经手铺子累计的经验。
士农工商，这些东西在士大夫眼里是不入流的商事，听在静湘耳里，却是十分的佩服，之前心里隐隐的感到徐悦兰对这些宫女们过于苛刻的想法也都烟消云散了。从她的解释中，真有本事的人，能得到她应有的报酬，就算是资质平平的只要愿意勤劳干活，也会有不错的收入。
静湘看着徐悦兰认真的侧脸。
难怪成亲之后，四哥的衣饰比婚前要华贵许多，以前宫里大家聚在一起，还笑话说四哥有了四嫂的嫁妆之后就愈见奢侈了，若是那些个嫁妆都挥霍一空，他们难道还要上护国公府去讨钱吗？如今想来，大家的眼界忒小了，四哥之所以敢奢侈，是因为四嫂是个女财神，持家有道、赚钱有方呀。
若是四嫂是个男子，入主户部的话，国库可能都得多修几座，才能装下这源源不断送进来的银子。
想到这里，静湘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她收摄起飘散的心神，认真听着徐悦兰的讲解。
她是公主，却也是一个女人，未来要嫁人的女人。到了夫家之后，她自己的公主府要管，夫家的大大小小事也要管，若是没有银钱，或者入不敷出，那就会像姐姐们一样，时不时地还得入宫来，明着看望母妃，实际上就是拿银子。
若是能学到四嫂一星半点地赚钱本事，她都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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