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轻狂出去的一瞬间，叶织绯就已经忍不住瘫软到了榻上。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命不久矣也实乃是正常的反应。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身体的，除了她自己，也就木无心知道。
就连师门派过来的人也不甚清楚她一直在硬撑着。
不然他们看到的怕不早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木无心的眼泪一瞬间流了出来，看着叶织绯惨白的唇色。
心头上的怒气也涌现了出来，只不过他不舍得对叶织绯发脾气，这怒气自然的到了凤轻狂身上。
“若不是因为凤轻狂，若不是因为凤轻狂，你现在也该是好好的……”
木无心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一瞬间是真的对凤轻狂恨得咬牙切齿。
“你哪里是在乎那些个虚名的人，你从来也不想要流芳千古，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我只想你好好的啊，只想你还好好的，哪怕你还恨我也好，哪怕你怪我也好，就算是一辈子看不到我，我也只想你活着，可是为什么你连这点都不肯成全我……”
木无心坏事做尽，他曾经手上沾染了无人的鲜血，可都不曾后悔。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是不是他做错了事，所以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让他穷极此生爱而不得，让他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衰败的下来的身体，看着她在他面前死去？
他做错的事情，他自己来抗，凭什么，凭什么报应在他得师姐身上。
“师姐，你说这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师姐一生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天下安定东奔西走，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居然只是这样一个结果，上天何曾善待过师姐？”
木无心哭着，眼中的恨意和疯狂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的一干二净。
“师姐这样的好却下场凄惨，可我坏事做绝依旧苟延残喘……呵……”
他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角，出不去，叶织绯真害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其实木无心自己也明白，这是叶织绯的选择，可是心里却依旧在为她觉得不公。
大概因为他觉得，他得师姐合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结局。
“怨什么，哭什么，我待你也不好，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叶织绯叹了口气，难得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温柔。
“替我去看看这江山万里，替我守护好她的天下……”
守护好凤轻狂的天下。
木无心此刻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要摇着头。
她要自己去看才行，他看的算什么。
既然她舍不得这世上的许多东西，放下不下许多的事情，为何还要放弃。
木无心慌了一样的翻找着带回来的瓶子。
把那小瓶子塞到了叶织绯的手中。
“师姐，答应我，活下去……”
叶织绯没有接那个瓶子，而是退后了些。
她看着木无心，扬起了唇角。
“无心……这是我的命……”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原本已经因为拿到药的他，希望破碎的彻彻底底。
“命，我木无心从来都不信命，你也不准信！”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
木无心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他不想听叶织绯说话，可是却又舍不得不听她的话。
木无心从来没有觉得叶织绯的话这样难听过。
“师姐，你听我说……活下去，想做什么你都可以自己去做……”
木无心拼命的把药瓶往叶织绯的手里塞。
叶织绯却叹了口气，他怎么还看不明白，没有人能够逆天而行，她的身体便是逆天而行的代价。
“你去找玄妙子，就是为了这个？”
叶织绯将药瓶拿在手中，摇了摇头。
看着木无心的眼神有些好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吃下了这个，我是会活着，可也会生不如死，没有感知没有思想的活着，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我宁愿去死……”
她可以活下去，然后呢？
为什么木无心到现在还不明白，不是她叶织绯不能活，而是她叶织绯不能活也不愿意活。
她叶织绯一辈子干干净净，自然是要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下辈子倘若……”
叶织绯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她想起来，她没有下辈子了。
笑了下，只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这辈子还没有彻底结束，想什么下辈子。
不向别人承诺，就不会辜负。
“值得吗？”
木无心的眼泪趋于平和，泪水一滴滴的坠落。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值得吗。
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她愿不愿意罢了。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找她，我做到了……”
梦境初相逢，恨不与君同。
只是一眼，她就知道凤轻狂能够改变她的宿命。
那是一个可以让她用尽一切去赌的宿命。
“无心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我这一辈子才不值得……”
她笑了，唇边的笑极淡，他应该为她觉得悲伤，可是他却不能。
因为叶织绯的神色无不在向他诉说着叶织绯的答案。
她，不悔。
“如果没有她，我平平淡淡的过了这么一辈子，又有何意义……”
身体是好好的，空有一身本领，却孤芳自赏。
纵然她为当世难得千里马，也缺少并肩而行驰骋天地的伯乐。
故，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叶织绯握着药瓶，仿佛用尽了力气。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笑了声。
“师姐决定了就好……”
叶织绯做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而他从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纵使她最后对他有几许怜惜，可也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今生不悔相遇，但愿来世莫要重逢。
凤轻狂的凤撵停在了殿外，他们听到有宫人的迎驾之声。
叶织绯揉了揉嘴唇，才让唇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总不似方才那般苍白就好。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木无心平静的看着门口。
凤轻狂走了进来，眼中还带着几分喜色。
“事情了了，你也总也不必担心你们师门之乱了，天下也可安定太平……”
凤轻狂伸手去扶叶织绯，却不曾想叶织绯径直的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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