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似玉自然看见覃明由布走了过来，因为这两人过于迅速过来的举动，让武似玉的眼神更加地怨毒，仿佛要张开了自己满口的獠牙，想冲上去一口咬住李迁徙的脖子。
她早上刚刚来的时候，还很优雅，很节制，现在却分明有些失控。
覃明眼见状况不对，便率先开了口：“武似玉女士，你快去看看你的代理人吧！他平日里都是接手大案子的，对于这种类型的小案子，可能有些生疏。
你方有什么诉求，最好详尽细致一些，他才能串联，编织，找到我方的破绽。
否则，纯粹走司法程序，纯粹看司法证据，是很容易败诉的。
只有当事人跟代理人，方向节奏，对整个案子的了解高度一致，是胜诉的基础。
这是我的小建议，不用客气。”
由布闻言，快笑出来，他将脸迅速转开，看着刘源跟他的团队，发现那些人，风华气陷，都比之前黯然很多。
这也难怪，一个陈诉事实，请求缘由，就搞了这么久，双方还拿出那么多的证据，完全不按照程序走……
哎，不过，打乱这个节奏的，正是他们的大律师覃明，这一点，最让由布佩服。
这个案子虽然不大，但是若任由对方那样的案情陈述，给整个案子定了调，案后面无论是在节奏，伦理道德，社会价值上，都会出于被动。
之后的证据展示质疑阶段，会显得更被动，而且不能串联起来，没有一个整体的形象，支离破碎的情况下，审判会更不利的。
但是在这个阶段，对方的整个大框架的定调，都给打碎了，反倒让他们的节奏乱了，碎了。
证据不成链，又刑事案件疑罪从无的情况下，罪名是不可能成立的。
但是，这个案子最终会进行民事审判。
虽然是有人过世，虽然李迁徙被认定是凶手，但是整个案子，其实都是民事案件的调调。
可是他这个律师助手的眼睛看来，双方律师，都用力过猛。
为了荣誉吗？还是有私仇？
大老板萧迁悄悄对他说过，务必用尽全力，配合覃明。
此案对他的律师生涯来说，就跟五年前的一样紧要。
当时他便疑心，难道这个刘源大律师，跟覃律师五年前的那个案子有什么瓜葛，仔细查了查，发现并没有。
那么，这浓浓的你死我活的味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勒？
那武似玉闻言，嘴巴已经张开了，什么烂话都准备好了，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她现在，没有时间辱骂这个恶毒的娼妇！
她需要跟她那位千挑万选的代理人，好好地沟通一下。
中间休息的时间，他完全不搭理她，简直把她气死！
这要开庭了，不好好准备自己的东西，竟然笑嘻嘻地跟那个娼妇聊天，而且那个娼妇也笑嘻嘻的，仿佛两人相谈甚欢。
哦，简直气死她了！
若是换个地方，若是换个时间，她真的想一把掐断那个娼妇的脖子！
武似玉走到自己原告席上，却并没有进去，多走了两步，走到刘源身旁，迅速开口说道：“刘律师，我能给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角度吗？”
——这可是她准备了好久的话——跟律师说话，不能瞎说，需要有完全的思路和角度，她的大儿子武先尊说的。
“请说。”刘源的助手开口问道——因为他发现他们的这位当事人，来势汹汹，仿佛猛虎出匣，要人血溅当场才肯罢休的架势。
为了内部不起风波，当着他们的对手的面，他只好采取接纳的态度。
“我的这个儿媳妇，有一个十分贪财又喜欢打小孩，打老婆的父亲，她的妈妈，至今都是失踪人口的状态，虽然说是离婚了，但是户口还在当地，没人报失踪，仿佛是活着。
若是能找到这个女人，她绝对能证明，李迁徙这个娼妇就是这样的家庭教育长大的人，会殴打自己的老公，都不足为奇。”武似玉说道，说话的音调，就像很钝的刀子刮在骨头上，让人非常不舒服。
刘源本来是将这个女人的声音自动屏蔽了的，他勉强听了个开口，就认真地听完了，然后跟两个助手对看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意思，然后面色都变得随和礼貌起来。
“武似玉女士，我们知道了，马上开庭了，你回到你的位子。”助手微笑着对武似玉说道。
武似玉见自己说的话，引起他们对她的态度巨大的改变，有些受宠若惊，自然十分满意，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再看向李迁徙的时候，怨毒神色已经消失不少，只剩对儿子死亡的悲痛了。
“若只是见到她一种样子，我可能会觉得她是个偏执狂。”由布开口说道：“覃律师，我过去看一下，他们似乎状况有些变化。”
“嗯。”覃明点头，看着李迁徙平静锐利起来的眼神，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要知道，你的对手，不是对方和对方的代理人，也不是审判长。
法律只是网子，律师为各自的当事人辩护，是为了维护双方的人权，以及这个网子的完整。
审判长，就是天平。
在这里，我们没有敌人，没有胜负。
我还是原来的态度：无论胜负，无论结局，我们直接面对，全力以赴就好。”
“我总觉得，他们想的，也是跟你一样，但是他们要我崩溃。”李迁徙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只有覃明能听见，而且她说话的嘴型，都让覃明挡住，没有人能看见。
“对，而我要做的事，就变成了两件，不能让你崩溃，不能让你崩溃。”覃明回答道，心里闪过很多东西，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动静。
“你知道吗？我宁愿看见复杂凶险的冰山之下的风景，也不愿意看见平静无波，美丽安全的水面。”李迁徙看着覃明像一汪清泉的眼睛，认真地缓慢地说道。
“你应该看见平静无波，美丽安全的水面，否则哪里有精力，照顾孩子？”覃明嘴角有一丝丝的揶揄，整个态度却十分认真：“这里毕竟不是你的人生，而是我的。”
覃明说完，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覃律师，他们好像将焦点转移了，我看见他们将李迁徙的母亲的资料调了出来，说不定……”由布对着覃明耳语。
覃明也对着由布耳语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条路，而且我怀疑他们会熟悉。
走陌生的路，是律师的大忌，看来他们会请求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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