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峰刚刚出门，严小盐尚未回过神来，郑琳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进来了。
看到严小盐失魂落魄，无力地摊在转椅上，郑琳忍不住问：“何总怎么回来啦？”
严小盐根本无心说话，心里溢满苦涩，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不敢表达，明明希望和何晓峰一起去拉萨，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为了面子吗？她已经是两家公司的董事长，为了自己的幸福说两句退让的话，不会对她的面子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一切都晚了，何晓峰已经离开了，已经诀别了，没有后悔药卖。在郑琳面前表现出软弱，没有任何意义，严小盐麻木地回答：“他过来是把私人物品收拾一下，以后，他不会来这里了。”声音是木然的，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情感是炽烈的，炽烈的无奈，炽烈的心痛，炽烈的绝望。
郑琳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重重地叹口气，说：“何总好像哭了，我在门口跟他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他在擦眼泪，眼睛好红。”
严小盐的心像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一时间，提不上气，缓了一下，她说：“何晓峰会哭？他流的泪也是鳄鱼的眼泪。你读没读过书，不知道与虎谋皮是什么意思吗？”
“何总怎么就成老虎了？”郑琳完全不认同她的说法，倔强地说：“要我说，你才像老虎，一副吃人的样子，好吓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严小盐忽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特别是今天的作为，是不是真的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认知，太过不近人情，她不可避免把思维的焦点集中到何晓峰身上，他刚才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按照他的说法，正是顾念到她，才没有在刻意制造麻烦，想到这里，她忽然很想哭，嗓子一阵阵发痒，嚎啕的哭声已经在酝酿之中，眼角出现了明显的肿胀感，泪水随时可能会奔流而出，她不想在郑琳面前痛哭流涕，强行忍住情绪，把头扭向一旁，没有说话。
“财务资料都在这里了。”郑琳指着桌上厚厚的一沓资料说。
“你去跟苏冰说一下，这间办公室不用重新装修了。”严小盐忍住最强烈想哭的那一阵冲动之后，开始恢复思考与语言能力，既然何晓峰觉得在这间办公室里能够找到踏实的归属感，保留下来，其实隐然在她与何晓峰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系。
“啊？”郑琳根本不知道办公室要重新装修的事情，对严小盐突然有改变主意不装修，完全不明就里，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疑惑地说：“这间办公室挺好的，为什么要装修？啊？为什么又不装修了？”
严小盐的鼻子有点堵，嘟哝着说：“让你说什么，你就去说，怎么那么多废话。”
“哦，”郑琳不情愿的样子，又不愿与她发生直接冲突，说：“我一会就去说，那个，雁儿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不接她电话，她说起码给你打了十个电话了，也发了消息，你一直不理不睬。”
“是吗？”严小盐直起身子，从办公桌上的包里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张雁打了十来个未接，几条消息她都来不及看，直接回拨过去，一接通，便说：“雁儿，刚刚一直在开会，郑琳刚刚给我说，我才看电话。”
“没事，”张雁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说：“你一直没接电话，我不知怎么回事，就问了一下郑琳。”
一听张雁的语调，严小盐就有了警觉心，她知道，张雁心急火燎地联系她，多半和莫如海有关，可能是莫如海授意的，看来是苏冰与莫如海联系之后，莫如海急于了解更多信息，想到这里，她不慌不忙地说：“什么事啊？打那么多电话。”
“没什么事，就想约你吃晚饭。”张雁故作轻松地说。
严小盐知道不是简单吃饭的事儿，本想直接拒绝，转念一想，其实是一次机会，可以撒更多的饵料出去，从莫如海那里套更多的实质性的料出来，她望着一旁的郑琳，问：“雁儿约晚上吃饭，你想吃什么？”
郑琳一副嫌恶的样子，说：“我可去不了，刚刚吕总给我布置了不少工作，晚上12点前能下班就烧香拜佛了。”
“郑琳要加班，来不了。”严小盐一句话就可以让郑琳不用加班，但她偏偏不说，“要不改天吧，等郑琳一起。”
“我约你吃饭，郑琳来不来有什么关系，离了她，咱俩连饭都不吃了啊。”张雁肩负重任，务必要约严小盐吃饭，怎么可能因为郑琳不来就退却呢。
严小盐故意把手机拿得离耳朵有点距离，让麦克风里的声音泄露出来，郑琳听到之后，说：“等我干嘛呀，你们吃你们的，我是苦命人。”无病呻吟地感叹一番之后，她又隔空对张雁喊话，说：“雁儿，你今天代我好好喝两杯，为小盐姐庆祝，小盐姐今天有点小收获，也就把ilya和花牛两大公司的董事长拿了下来。”酸溜溜的感觉，让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浓浓的醋味。
不等严小盐说话，张雁马上说：“我刚听郑琳说了，小盐，天大的喜事啊，必须好好庆祝一下，我请你，你可千万别嫌弃啊。”话语里流露出的谦卑已经不像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恭维讨好的意味完全不加掩饰。
“好吧。”严小盐想了一下，说：“要不就去搪瓷碗吧，好久没去了，你一说吃饭，我第一个想到那里。”
“搪瓷碗？”张雁好像感觉搪瓷碗有点不上档次，但是严小盐话已出口，她瞎摆谱好像没什么必要，口气一转，说：“为你庆祝，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那就定了搪瓷碗，我现在就过去。”
严小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差不多六点了，确实已经到了饭点，便说：“好吧，你先去吧，我跟着就过来。”挂了电话，看着冷着脸的郑琳，说：“你不是要加班吗？还站着干什么？”
郑琳不同于张雁，在严小盐面前好保持着本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严小盐突然叫住她，说：“办公室装修，按计划进行。”
“到底装不装修？”郑琳有点不耐烦，问：“说清楚，小盐姐，不要变来变去。”
“装修，让苏冰尽快吧装修方案拿出来。”严小盐冷漠地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再留下何晓峰什么印迹了，离别了，消失了，就永远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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