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严小盐就看到了桌上醒目的威士忌瓶子，麦卡伦18年，十米开外，她就已经看清楚，绝不会错。
“小盐，你可别看不上我拿的酒哦。”张雁好像心有灵犀，知道严小盐已经看清楚了她的酒，率先抛了一句话，堵别人的嘴。
“雁儿，你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严小盐瞟了她一眼，说：“隔这么远我都看到了，麦卡伦18年，谁敢看不起这酒啊，吹牛可不是这么吹的。”
玩笑两句，已经到了桌前，严小盐望了一眼整桌的菜，问一句：“怎么没脑花？”
“脑花？”张雁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琳琳又没来，你不是最讨厌吃脑花了吗？哪次你不拿这个老梗给琳琳洗八遍脑啊。”
严小盐白了她一眼，冷声冷气地说：“我自己去拿。”
“哎，哎，”张雁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肘，说：“小盐姐，你坐，你请坐，拿脑花这种粗活，交给我来做。”玩笑话仍然是玩笑话，但已没有了往日的轻松随性，处处透出矫揉造作，心态一变，一切都不可挽回地变了。
严小盐问脑花的时候确实是一时心血来潮说的玩笑话，可是，等张雁拆穿她时，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执念，今天非要吃一份脑花，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不能吃的，她郑琳能吃，他何晓峰能吃，我严小盐凭什么不能吃，我偏要吃。
坐下后，看着翻腾的锅底，不断向上升腾的雾气，严小盐的心忽然有种朦胧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直到她看到桌上摆的那瓶麦卡伦18年，她明白了，刚才的情景让她想起了上次何晓峰请她在这里土味约会时，她在极度尴尬时，只能回避他的眼神，回避他的话语，将目光专注地放在火锅里，当时看到的翻腾火锅，和她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复活了，让火锅场景复活的引子就是麦卡伦，只要说到或看到麦卡伦，她会无可抑制地想起何晓峰。
她不用转头看，就能感觉到何晓峰在她的右侧，正嘻皮涎脸地说着他从欧洲拍回来的超级贵的啤酒。那啤酒叫什么？好像是魔鬼的名字，魔鬼的名字，魔鬼叫什么呢？她的脑子有点生锈的感觉，运转起来不是那么顺畅，苦苦思索着，忽然听到一声惊雷，“想什么呢？”，抬头一看，是张雁，张雁原本姣好的面孔竟显得有点狰狞，见她痴呆一般不说话，张雁扬了扬手中的脑花，说：“给你拿了个最大的，你想什么呢？也不烫菜。”说着，拿起在一大把串串放进锅里。
魔鬼撒旦，看到张雁将一大把香菜牛肉放进滚烫的火锅时，魔鬼撒旦，这个罪恶的名字自然而然在严小盐的脑子里跳了出来。对了，魔鬼撒旦，那就啤酒叫撒旦誓约，和魔鬼定下的誓言和约定。可是，谁会和魔鬼定下誓约呢？酿那个啤酒的所谓大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张雁把菜烫好后，拿起酒，撕开酒封，说：“今天咱们喝的可是喜酒啊，你的喜酒。”
正想到何晓峰，张雁居然说喝喜酒，喝的是哪门子的喜酒，不是存心讽刺人吗，严小盐心里涌起一阵无明业火，说：“什么喜酒？不要胡说八道。”忽然，一个念头闪了出来，她和何晓峰的孽缘，可能就是和撒旦定下的誓约。
“小盐姐，你今天把两个董事长收入囊中，还不喝点喜酒？”张雁可能被火锅味熏晕了，居然敢这样跟严小盐说话，丝毫没有谦卑的样子，刚才的服务精神到哪里去了。
“雁儿，你听谁说的？”严小盐脸色有点不对，说不上生气，但肯定不高兴了，“这个董事长，那个董事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欲情故纵，故意发难，是为了牢牢控制局势，好好钓一下莫如海这条狡猾的鲶鱼，张雁主动说两个董事长喜酒事情的时候，其实已经将主动权交了出来。
张雁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回过神来，忙说：“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但是，听到你的成就，我开心，我高兴，真的，我特别开心，特别高兴。”慌不择言，胡乱说几句，只要是祝福的话，吉祥的话，应该没问题。
严小盐把空杯子往旁边一摆，张雁马上会意，双手捧着酒瓶子，半站起来斟酒，那种恭敬程度，远远超过了一般下属给上司斟酒。斟了一半，她停手了，按惯例，不管是冰球杯还是闻香杯，威士忌没有斟满的，搪瓷碗的杯子，就是普通的小啤酒杯，张雁觉得不能斟满。
谁知道，严小盐不满意了，恨了她一眼，说：“舍不得啊，这么一点点。”
“什么舍得不舍得啊，”张雁杏目一翻，不在意地说：“莫如海贡献的酒，有什么舍不得的，专门给你拿过来的。”说着，给严小盐的杯子倒了个满杯。
严小盐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豪情，端起杯子，一口气把一满杯威士忌干了。酒入愁肠，顿时化作伤心泪，辛辣刺激的感觉顺着食道向下的时候，她分明的感觉到眼角，有一股暖流轻飘飘往下流。她明白，让她喝下那杯酒的，不是豪情，是悲情。永失我爱的大悲，注定孤独的大悲。
张雁被她的豪放举动震得目瞪口呆，一口菜没吃呢，怎么上来就直接干一杯酒啊，可不是一杯啤酒，是一杯威士忌啊。张雁性格再豪爽，遇到这种情况，跟还是不跟，也成了一个难题，不过这个难题为难她没有超过一分钟，她很快做了决定，为了老莫，为了她和老莫的幸福未开，别说喝一杯了，喝一瓶又有何不可，她端起杯子，说一句：“恭喜你。”一仰头，一杯威士忌已经下肚。
“把脑花给我煮下去。”严小盐阴着脸，命令张雁。
张雁感觉肚子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火飘火辣的感觉，她忍住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把脑花放进了锅里，说：“小盐，你是真的突破自我了，喝酒只喝整杯，吃菜只吃脑花。”不可思议，张雁随口说出的话竟然非常对称，还有点押韵。
“雁儿，”严小盐实实在在感觉脑子有点晕的，一大杯酒下肚，酒劲上来的速度超出她的预期，本不好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你今天找我吃饭，是不是莫如海叫你来的？”
张雁的脸色凝固了，她没想到严小盐会这么直接地问她，不过，在犹豫的几秒钟时间里，她的酒劲也冲了上来，义无反顾地回答：“是，是我们家老莫让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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