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这画乃是名家所绘，您给掌掌眼？若是能估个价，那就最好了！”
赵月揽冷然道：“抱歉，我只鉴画，不估价。”
“大师，我的画是祖上流传，到我这辈已有好几代了，不如……”
“抱歉，我只鉴名画。无作者无出处无落款的画，我一概不鉴。”
“大师，这画出自当朝赫赫有名的画师丰凯大师……”
“抱歉，我不鉴当朝画作，只鉴前朝墨宝。”
连着被拒绝三次了之后，人群中开始出现不满的声音：“我说你这位大师，究竟能不能鉴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功力不够啊？”
“可不是嘛！真要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
赵月揽微微一笑，随手接过其中一幅画，扫了两眼啧啧叹道：“这画不错，值得一鉴。”
众人好奇，不由探着脑袋张望画中所绘，一见之下纷纷失望透顶：“这画上黑乎乎的一团，也能叫不错？”
“是啊，随手涂鸦罢了，连我都能画，大师你不会是走眼了吧？”
哄笑声中，大家眼里明显透出了对赵月揽的怀疑。
这位鉴画大师在现身之前声势如此浩大，不会都是假的吧？
赵月揽懒得理他们，顾自说着：“鉴画如看美人，不看外表看风骨。”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个个带着疑惑和惊诧之色看着赵月揽。
“一见即佳，渐看渐倦的，谓之能品。一见平平，渐看渐佳者，可以是妙品。初看艰涩、格格不入，久而渐领、愈久愈爱的，那便是神品。”
赵月揽展开画卷，继续说着：“当代作画，帖学用笔，性甜而外美，但此画逆锋运笔，乃碑学用笔，逆水行舟，性辣而内美，给人以万毫齐力、八面出锋的逆笔生辣效果。”
“再看这上色，乃是前朝极为少见的焦墨法。先用浓墨、淡墨交替画，再趁将干未干，用毛笔蘸焦墨扫。碰到淡墨，就产生泼墨效果，像没干透；碰到浓墨的地方就有皲裂干爆之效。所谓‘干裂秋风，润含春雨’，正是如此。”
赵月揽一席话说完之后，全场死寂，个个瞪大了眼露出崇敬敬仰之色。
“果真是鉴画名师啊！失敬了！”
“是我等有眼无珠，差点冲撞了大师，您千万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大师，我这里还有几幅上乘的画作，不如您赏个光掌掌眼？”
面对众人的殷勤，赵月揽照单全收，还真耐着性子一个个掌过来。若是不符合他鉴画要求的，他就直接拒绝，但若是见到了好画佳画，他也绝不会吝啬赞美言辞。
一时间，前来鉴画之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四处相告这位鉴画名师的过人之处。同时，又有不少人拿着画出现在屋里，一个个排着队等大师指点。
一直到日薄西山之时，屋内总算变得空荡了，只剩下寥寥数人。
这时屋中出现了一个身姿窈窕、容颜秀美的女子，赵月揽见了之后，借着喝水掩住了唇角笑意。
等了一天，顾烟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赵月揽将楚楚给的混神丹扣在手中，默默等着顾烟烟。
顾烟烟嫣然走来：“听闻大师极擅鉴画，功力无双，小女子很是景仰。”
赵月揽看了顾烟烟一眼，故意目露惊艳：“我方才还说鉴画如看美人，若以画论人，那姑娘简直是画中仙品了。”
顾烟烟噗嗤一笑：“大师还挺风趣的。”
赵月揽摇头：“这不是风趣，这是实话实说。”
顾烟烟坐在对面：“听说大师鉴画，规矩多的很，有诸多不看之画。小女子今日带来的话，并非传世名家作品，也不知能否入得了大师慧眼。”
“是吗？姑娘莫要谦虚，还是先让我看看吧。”
顾烟烟解开了画卷外的细绳，摊开了画。
赵月揽眼皮子跳了下，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这正是梵花图！
赵月揽陷入深思：“这画，确实非传世名家出品。”
顾烟烟叹道：“是啊，不过也算是有出处。它是前朝画师唐天让所绘，不知大师可曾听说过他名字？”
“是他啊……”
“大师知道？”
“听闻唐天让曾为前朝帝王作画，是以有些名声，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画有些不接地气，难以在街坊市井中广为流传。再加上唐天让去的早，所以未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太多浓墨重彩。”
“原来是这样，大师果然学识渊博，各种轶事典故都能信手拈来。”顾烟烟温温柔柔地笑。
赵月揽镇静说着：“做我们这行的，除去鉴画之外，还得熟知各方史学，如此才能融会贯通。”
“大师言之有理，小女子受教了。”顾烟烟轻轻指了指画，“那这画，大师可愿鉴之？”
赵月揽扫了一眼，冷冷道：“这画，不行。”
“哦？”顾烟烟秀美挑了挑，“看来是大师眼界太高，这画入不了您的眼。”
“不是我眼界高，而是我们鉴画的有个死规矩，那就是不鉴假画。”赵月揽霍然起身，冷冷道，“此画是赝品，姑娘请回吧。”
顾烟烟坐在位子上不动，眼波轻轻流转，不疾不徐地收起了画。
“确实是仿品，大师好眼力。”
赵月揽冷哼一声，心说自己幸好做足了功课，否则反而要被顾烟烟摆上一道了……这女人心思够深的，就连鉴画都提前备了份假的……
赵月揽佯装恼怒：“你既然知道是仿品，还拿过来做什么？既然信不过我，那还是尽早请回吧。”
“实不相瞒，在大师你点破之前，我确实心存疑虑，这才斗胆试了一试。”顾烟烟抿嘴笑笑，仰着娇媚容颜看赵月揽，“想不到大师果然是大师，一眼辨出真假，叫人好生佩服。”
“姑娘无须说这些话，也不必再浪费你我时间。”
“不，我真心请大师鉴画。方才那幅画是仿品，但真品也在我手中。我特地带了真假两画，就是相信大师功力惊人，定能为我指点迷津。”
赵月揽心中冷笑：你特地带了两幅画，就是想故意给我使绊子，检验我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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