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看到又青和彤云来了，忙笑着说道：“你们俩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做的棉衣合不合身。”
距离冬至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向来喜欢提前准备的孙氏已经将一家人的棉衣备好，就连伙计们的也都做了一些。
又青在这一方面，是很佩服母亲孙氏的。
她自认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过母亲的勤劳，可也是因为太过勤劳，以前才会没少被祖母和姑姑颜如慧欺负。
又青和彤云都很默契的缄口不言，先去试了试孙氏给准备的棉衣。
很合身，两人都穿了，又脱下。
孙氏看得高兴，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很值得的。
彤云突然想到了师父一帮人，问道：“婶子，我师父的那些……是让他们自己去买吗？要不要告诉他们在哪里买？”
孙氏的笑容明显僵硬与敷衍，
“哦，他们的啊，已经去买了，得过几天才能拿到，唉，那么多人的啊，我得做到什么时候？”
“彤云啊，你也学了一段时候了，该收收心了，那毕竟不是什么好活，还是安安分分的做些该做的事情吧。”
孙氏还是持有原来的态度。
彤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婶子，您是不是觉得我懒？还是觉得我哪里做错了？您告诉我，我可以改。我最近跟着我师父学戏学得是有些入迷，活儿可能干得少点，但我没有偷懒，我也是想等到学成之后，能够上台唱戏赚钱，那样赚得多。”
孙氏笑道：“我们家还没有穷到要你一个小姑娘去赚钱的地步。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看着你每日跟着他们学戏太辛苦，比干活累多了，而且累还得不到什么，还会被人看不起，真是没有必要。”
彤云道：“可是我喜欢啊。”
“喜欢的不一定会得到，不一定要去做，人要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你现在觉得快乐，以后听到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快乐了。”
彤云天真的说道：“我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反正这么多年我都是在那个杨春晓杨凌晓那两个人的指指点点中过来的，都已经习惯了，习惯成自然，若是没有人对我进行指指点点，我还不习惯，还想要找个人对我指指点点呢。”
孙氏笑道：“你真不懂？”
“我脸皮厚，不怕别人说我，别人就是当着我的面骂我，朝我的脸上吐口水，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喜欢啊。”
孙氏摇头道：“你终归是太小，不明白，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其中的不好的事情，只想着美好了。你喜欢，你觉得快乐，便想要去做，这时候，你就只会考虑到你所看到的好处，而忘了不好，但凡是存在的事情与人，都会有好与不好之分——”
“你真是没有听说过吗？”孙氏还是不太忍心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些不好的话，但看她俩这幅天真又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又觉得不得不说，说了，也算是拯救她们。
“什么啊？”
“什么啊？”
彤云与又青同时开口，两人都很想要知道。
又青虽然多活了一世，但前世并没有过于关注这方面，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利害。
孙氏便道，
“你喜欢做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反对，你还是个孩子，找些喜欢的事情做，会很容易就得到快乐，而我也愿意看到你快乐，可是对于你去学戏，我一直都不是很赞成，你们是小姑娘，整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自然听不到外面的议论纷纷，而我就一不一样了，我整日出去，听到的都是闲言碎语，也会听到众人如何议论他们。”
“现在刘夔的这个班子是很红，不知道你们知道吧，还有不少人前来要花重金买走他们呢，刘夔等人不愿意走，你爹爹也不愿意放人，所以才没有得逞。但要是搁在其他地方啊，他们早就被买走了。”
“你们知道买他们的是什么人吗？都是些达官贵人，不然别人也出不起太高的价，他们买走这个班子，就是养在家里，供别人欣赏，来客人的时候，叫出来唱两曲，跟笼子里的鸟儿没什么区别。更要命的是从此便没有了自由，连命都是人家的。”
“以前就有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有些达官贵人买了班子养在家里，不多久就有登门的宾客发现班子少了人，或是换了人，有的呢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有的呢是被送人了，被当成花儿鸟儿一样送人了，有的不听话的呢，则被送到了勾栏，那个地方不是人去的地方——可这就是现实，也是他们活生生的命运，不能自已，全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总之，因为有了这些不好的事情，总会有人对他们的印象很不好，觉得他们就是学成这些之后总归是要被卖与达官之家，或是进入勾栏，都不是清白的地方，所以有的人就觉得里面的人都是轻贱的，看了他们台上的演出，都很想要调戏——这种事情屡禁不止，以前官府还抓了不少人，但是禁止不住。”
“传言很多，都是不好的，一日日下去，他们的名声就更差了。”
“所以，我不喜欢你去喜欢唱戏，唱戏有什么用？能赚一些钱，可是会失去自己的好名声，你看看刘夔的这个班子里有正常人吗？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在四处漂泊，男不娶女不嫁，说白了，他们的身份尴尬，很难找到很好的人家，就是一般的人家也难以接受他们的身份。”
“除非他们不唱了，金盆洗手。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功夫不错，唱的也好，可见是唱了许久，也能够猜得到他们练了许久，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唱戏，别的也不会，不唱戏他们怎么过？所以大部分人在老了以后，或是嗓子不能唱了之后，命运凄惨。”
“他们的风光只是在台上，演着各种人物，有英雄好汉，有才子佳人，可那都是假的，现实是他们都是穷的响叮当的人，男的难以成家立业，女的找不到好人家，这种可怜的风光也只是几年而已，很多人嗓子唱久了，就坏了，那时候无法登台，也就没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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