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她听闻楞了一下，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看到一股无名之火正在她眼中燃烧，非常强烈且无法抑制。
“那到底是什么！”她开始抽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注意到我！必要的牺牲我做了，不必要的牺牲我也做了！令人发指的残忍我也做了！龌龊肮脏的事我也做了！为了你，所有违背良心的事我都做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除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承认，我确实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有想过得到你的谅解。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为了什么而牺牲，为了什么而奋斗，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危机就在眼前，而它的恶意是实实在在的，在那可见的悲剧性未来中，所有人类，乃至整个世界都将陷入彻底的绝望。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希望，为了更好明天——”
“我不要那种明天！”她奋力咆哮，“我只要你！我要你活下去！和我一起！”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杰弗里.昂说，“作为他的仇人，他没有理由放过我。同样的，我也不会祈求他原谅我，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有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才能心甘亲愿地走上那条路，那条我早就为他规划好的路。”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开始发颤，“你当初不是和我说过，你不一定会死吗？”
“他是神子，而我只是一名凡人。”杰弗里.昂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伤感，“你应该明白，凡人是斗不过神的，这是铁律，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基础规则。”
“可他明明还不完整！”她抬起头仰望着他，脸上只有焦急的神情，激动地叫道：“一个孩子，一个不完整的神，一个残缺的希望，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值得，”杰弗里.昂再次反驳道，连她眼眶涌出的泪水都未让他停下，“即使残缺，可那也是希望。”
“如果他没走上那条路呢？”
“那——”想到那看不清猜不透的未来，他不禁摇头苦笑，“只能怪我运气不好，看错了人。”
“如果事实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你真的打算不了了之吗？”
“不然呢？我还有选择吗？”
“就为了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她失魂落魄地说着，像是在和他讲，又仿佛在喃喃自语，“没有神存在的世界就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杰弗里.昂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它关系到所有人类、所有种族、所有生物，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可这代价！”她紧咬下唇，眉宇间汇聚的苦涩与忧愁愈来愈深，“你这是在赌……”
“我当然知道，”杰弗里.昂说，“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有退路吗？”
他眼中闪耀的信念之光折磨着她的心防。她仰望着那双纯净而单调的瞳孔，对挂在其中的朦胧倒影倍感陌生。
那张脸对她来说是无比熟悉，因为每次与镜对视时，镜中的她总会学她做出相同的表情。那就是她，他亲手赋予的她，可是现在，她看起来如此陌生。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她是谁？为什么她看起来像一个从异次元闯过来的未知生命？
她早就死了，因他而死，为他而死。他又把自己复活了，用了别人的身体，一个又一个身体。
就像穿在脚下的鞋子一样。坏掉了，换一双就是了。
她承受了超乎常理的剧烈痛苦，付出了无法想象的巨大牺牲，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其献祭自己的生命。
为的，就是换来一个希望渺茫的不确定性。一个无法掌控的存在，里墨.格林！
她不甘心！
一切都变得清楚了。此刻，那张满是憎恨的陌生面孔，将她藏于心中，熊熊燃烧的妒火与痛苦暴露的淋漓尽致。
“我现在就去找他！”她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马琳！”
杰弗里.昂紧忙追了上去。他本想将她拦下，谁知抓住她手腕劝了没两句就被她猛挥臂膀甩了出去。
嗖！
这一急，一带，一眨眼，杰弗里.昂已经飞出数米有余。此时他正虚弱的厉害，面对可能发生的结局，虽有心应对，却无力施展，只能任由自己结结实实地碰在墙面上，让消瘦的背脊与结实的墙面相撞发出沉闷地声响。
“噗！”
马琳十分敏锐地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碰撞声，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空荡荡的手腕上残留的温和触感。联想到她刚刚无意间用出的刚猛劲道，又回忆起杰弗里.昂那副弱不禁风的姿态与疲惫不堪的神情，她心中顿时一惊，骤然回头，目睹的景象让她窒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拳头击中了喉咙。
她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那只引起事端，不断颤抖的左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杰弗里.昂，忽然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杰弗里.昂！”
她心爱的人此时正面色惨白地瘫软在地毯上，从那颤抖双唇中不断涌出的鲜红，深深刺入她的视觉神经。
她急忙跑过去，跪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她尖叫，哀求，哭泣，充满关切的声音颤抖得近乎恐惧：不，杰弗里.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吓我！醒醒，求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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