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市立总武高中，职员室。
平冢静从胸前快被撑破的口袋里掏出七星烟，在桌上敲打滤嘴，动作像是老司机一般，塞好烟草，用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香烟，叹气般呼出一口烟雾。
“我在课上留下的课题是什么，比企谷？”
“……是以[回顾高中生活]为题的作文。”
“原来如此，”平冢静了然地点了点头，一吸一呼，又是烟雾缭绕，“我还以为昨天自己把作业布置错误了——让你写出了这么可怕的犯罪宣言来？”
“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会被警员以煽动学生反社会强行拘捕起来也说不定。”
“老师您谦虚了，那应该算是协助调查。”
平冢静右手持烟，左手像是伤脑筋似的按住了额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看来你应该没有什么美好时光可以好好回忆的了，这姑且算是我的错……”
比企谷闻言瞬间警惕起来。
讲这种话的人最麻烦了，和某些父母说的“都怪我，是我害你××”之类没什么区别。
自他活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过说出这句话后，真的不会计较的人，果不其然——
“你这小鬼！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给我耍嘴皮子——”
不到几秒时间，平冢静瞬间换了个脸色，随手把烟塞到烟灰缸，一记漂亮的直拳毫无预警地挥向比企谷，华丽地掠过他的脸颊。
“下次，下次这一拳就不会挥空啰。”
平冢静的眼神很认真，可以看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话说，为什么使用暴力的老师还没有被教育厅抓起来，从严处理，这肯定是他们的错吧……
“对不起，我会重写的。”决定表现出自己的歉意与反省，比企谷的语气也严肃了不少，但是那双死鱼眼的确是没什么说服力。
所以，平冢静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仍然不满意的样子。
比企谷思虑片刻，瞬间拉直裤管，顺平皱褶，打算以最帅气的姿势摆出最诚恳的道歉方式，这可是他的得意绝学，应该很有效果吧？
似乎瞧出他的决定，平冢静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老实说，我并不会生气。”
“呵呵。”听到这句话的比企谷在内心中呵呵一笑，脸上却是不敢有任何表情。
“先问你个问题——你对暝初一了解多少，照直说。”
“呃……”
比企谷一脸无语。这转移话题的技巧好僵硬啊，原来我只是个添头而已？
不用怎么思考，他就知道平冢静想要问什么了。
“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别给我偷奸耍滑，否则我保不准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老师对你的[爱]……”
此刻的平冢静视线非常锐利，差点让比企谷踹不过气来，快被吓死了。
知道平冢静不是在开玩笑的比企谷抵着下巴，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这是给敬爱的老师看的。
“可以慢慢思考，但是我会好好琢磨、研究你的回答，希望你能够谨慎一点。”
比企谷听到后，差点落泪，学生就没有人权吗？这绝对就是威胁吧？
半晌，他缓缓抬头，对上平冢静那双严肃的双眸，终于回答道：“我感觉、我感觉……他对我很感兴趣。”
“哦？你倒是说说啊，这么简短的回答我怎么听得懂！”平冢静神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继续催促道。
明明你什么都知道！比企谷在心中吐槽道。
他可不认为，一直在关注着暝初一的平冢静会看不出暝初一的思想感情，因为昨天那一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察觉到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吧……
“大约是暝认为我很有意思，所以就那样吧……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我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比企谷实话实说道。
“呐，倒是挺谦虚的，”尽管回答的很模糊，平冢静并没有太多责怪，面无表情的面容忽然笑了起来，“不要妄自菲薄，要知道、要知道你、你……”
看着老师一副想破脑袋、苦恼的模样，比企谷突然感到心很痛，自尊心遭到了百分之五百的暴击。
“老师，您不经意的一句话和表情已经伤透了我的心。”
“哈，别悲伤啊，”平冢静也觉得自己不厚道，故作自然地捋了捋秀发，“你的这双眼睛挺有趣的，或许这就是暝被吸引的原因也说不定~”
“我的眼睛像极了腐败的鱼，难得老师您竟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算了，我也搞不懂暝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你先好好和他相处一下吧，就当是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明白？”
“呵，您转移话题的技巧好熟练啊。”
“暗讽师长可是罪大恶极的事情，我暂时就不计较了，不过你还是得把这任务做好，行了，就这样吧！”
平冢静使劲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挥退着比企谷。
“对了，为了防止你扭曲的思想传播到其他人身上，我得好好规范规范你，你放学记得过来一趟，别想着逃跑，不然第二天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啊啊，我感觉我很正常，到底哪里扭曲了？”
心中觉得不对劲的比企谷，瞬间表示不服，一副要吵要闹的节奏。
“快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吧！”平冢静恍若未闻，点燃第二根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明白老师性格非常强势的比企谷，登时收起了无理取闹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真心不想和暝初一相处，因为这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看上去完全就是对他感兴趣而已吧，就好像人类对猴子的生活习性感兴趣那样。
一个各种行为都没有问题的人，哪还需要自己的帮助？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心乱如麻的比企谷，压了压皱起的眉头，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想了想，他感觉这样也不错。
起码，他并没有和暝初一建立起虚假的关系，就是领桌与领桌的关系，还是可以勉强接受。
极其懂得解读氛围和揣摩人心的他，终于吃瘪。
但心情并没有太糟糕。
轻轻抬头，望着即将达到的目的地，面无表情地思考起来——
或许，暝初一能够帮助他寻找到“真物”也说不定。
那种毫无所谓对待一切人与事，目中无人的样子，的确是挺完美的……至少，比他自己还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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