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当天的情况。”
项辰越把手里的录音笔打开，端坐着。
“那天下着雨，我看到前面有人横穿马路，很远的距离就踩了刹车。但是车子刹不住，往前滑。我不停按喇叭，哪里料到，那个人走得实在太慢了。后来只是碰了一下胳膊，他就倒地了，居然就死了！”
说起当天的事情，钟志文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出门撞见鬼了，怎么那么倒霉。
“横穿马路？不是在路边上走吗？”
“哪是在路边上走？那条街有个菜市场，街道窄，车流量大，路面上没有人行横道，来往的人都得从天桥上走。但是，为了图个方便，很多人都横穿马路。每次开车从那里过的时候，我都格外小心。哪知道这次……唉……”
项辰越没动声色，继续问到。
“你在这个超市上班多久了？”
“两年。”
“签订的就业合同现在在哪里？”
“什么合同？没有啊。熟人介绍的，当面谈的，觉得合适就干了。老板人不错，这次请律师也是老板操的心。”
项辰越心里琢磨着，这个超市老板可能没有想到，这案子他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工资怎么支付？”
“工资是打到卡上，卡在我老婆手里。”
项辰越猜测钟志文在里面，大概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吧。他老婆早已经走人了，孩子也丢给了孤儿院。
“哦？什么银行的卡？”
“工行的卡。”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胜诉的把握是非常大的，等我把一切核实，再来找你。”
项辰越关好录音笔，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项律师，感谢你，我们家没我是绝对不行的啊！拜托了啊！”
钟志文双手合十，给项辰越鞠躬。
“应该的，话不多说了。还有，你的女儿，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项辰越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妻离子散的男人很可怜，他想安稳一下他，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青她……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我天天忙着挣钱，也没有给过她什么父爱。我……”
谈到女儿，钟志文湿了眼眶，低下了头。这些天，在看守所里，他想了很多，才发现这几年为了养家，却忽视了孩子，到现在竟然连小青上几年级他都不知道。
项辰越心里非常难受，什么也没说，悄悄地离开了。他何尝不愧对自己的孩子？
不管是冯东还是钟志文，每一个父亲都在负重前行。再坚强的父亲，不管他们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都装着孩子。
从看守所出来，项辰越在笔记本电脑上，把所有和个案子有关的细节都整理了一遍，用思维导图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
接下来，项辰越要去找超市老板，这是最后一步了。从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老板不是溜奸耍滑的人。钟志文很有可能很快就无罪释放了。
沈佳荟和项南从四通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出来，面色沉重。他们几乎亮出了底牌，表达了足够的诚意，“丝兰”系列入住“琼宇”会所的合同还是签不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进了电梯。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这明摆着对人不对事。这个项目就快敲定了，怎么突然落到了单启明手里？他一个集团总经理，还轮不上要操这份心。”
沈佳荟早已经从百般刁难的单启明身上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四通主要做的是餐饮和会所，我们主要是服装和时尚。这些年没有过合作，但是场面上也从来没有什么过节。”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便谈论了起来。
“说起来，多少还算有点交情。”
项南好像想起了什么。
“什么交情？”
沈佳荟没有想到，如果是早有交情，怎么会这么处处为难。
“没什么，算不上朋友，但也绝不是仇人。”
电梯打开，若有所思的项南一不小心撞到了站在电梯口一位美女。沈佳荟连忙伸手，抓住了美女的胳膊。
一个趔趄，咔嚓一声，一只七厘米的高跟鞋成了平底。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项南连忙向弯着腰的美女道歉。
一头自然的栗色大波浪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白皙的脸。那美女红着脸，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
慢慢抬起头，两个人都愕然了。
“项南哥！怎么是你？”
项南只是觉得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名字。见不是很熟的一个人这么叫他哥，项南感觉很不自在。
“我是安妮，单安妮呀！”
“哦，你……你不是在日本留学吗？怎么回来了？”
项南想起来，四年前，他们确实见过一面。那是在医院里抢救辰越的时候，当时这个单安妮一直在辰越身边。
“我扶你到旁边坐着吧，这样多难受。”
沈佳荟看单安妮一只脚还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摇摇晃晃地，随时都会再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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