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养子顾其寻成年,成了顾云峥寻找妻子的助力,父子两兵分两路,不遗余力,到处寻觅着关于南思的消息。
这一年,顾云峥50岁。他终究无法祈求时光的继续厚待,开始显得力不从心。他已经到了无法马不停蹄在世界各地陀螺一样旋转的阶段,时光催人老,却灭不掉他年复一年的决心。
1980年,他收到消息,慕时光去世,据说晚景凄凉,老无所依。
他默默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了一天的茶,不是伤心故人的离去,只是感慨自己熟悉的人又少了一个。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多久,会不会也在某个午后或黄昏,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
原来,流逝的从来不是时间,流逝的是我们自己。时间亘古不变,我们沧海桑田。
他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南思。
1988年,顾云峥60岁。他终于迈入了暮霭沉沉的无奈年纪。从此举步维艰。
不敢再满世界乱跑,他怕自己死的太快,到时候南思回来,见不到自己。
那个总是理智又霸气的女孩,此刻也成了一个老太太吧?呵呵……如果她回来,见到她的云峥已经离世,不知道会不会哭?
这一年,他慢慢地,流转在美国的民居,带着老花镜,拿着钢笔,逐字逐句,将他与南思的故事手稿进行了二次修改。
1989年,他的孙子顾念思出生,小名‘顾四’。顾云峥喜极而泣。他的人生,终于多了一个帮助自己寻找妻子的人。天南地北,从此又多了一份微茫的希望。
2013年,86岁的顾云峥终于再也迈不动自己的脚步,只能借助拐杖蹒跚而行。他却在这个时候终于听见了一个叫南思的女人的消息。
顾其寻告诉他:“爸爸,我会去那边看看。现在那边动乱,您安心在家等消息。”
顾云峥不肯。这是第一次,他那样清晰地听见南思的消息。他不顾全家所有人的阻拦,前往了那个动乱之地。
那个和南思长得有两分相似的外国姑娘,只一眼,就让他知道了是一场误会。大喜之后的大悲,希望之后的失望,再加上暴乱的袭击,终于成了压垮顾云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躺在修养的花园别墅里,思绪错乱,似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场落水后绮丽的拥抱里,回到那场无关他的婚礼,也回到了他们共同购置的小洋房。
迷糊中他甚至看见了阳台上荒草萋萋,许久无人打理了。他亲手种下的花,长了半人高。那走前布置好的喜堂,沾染了厚厚的灰尘,那大大的两支新婚烛,成一地残泪,经久不散……
等他再次意识清醒时,眼前有个笑得那样灿烂的青年,欣喜地说:“爷爷,您终于清醒了!我这次回华国求得的药材,真的很有用。爷爷,我是顾四,您的孙子!您病了整整五年了。”
就这样……又荒废了五年啊……
92岁的顾云峥茫然失措。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看着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生的追逐与寻觅,到了尽头。那个比自己还要大三岁的姑娘,纵然当初活着,如今怕是也败给了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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