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两人间缓缓流逝。
从激愤到力竭，朔溪倒卧在床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床幔，透过床纱，她看着眼前的女子，思绪却飘到了不知多远的很久以前。
那年，皇上亲赐亦如一颗琉璃穗子，说是我朝所产第一批琉璃，墨尘也有一颗。
那时候，她满心慌乱，脑中满是墨尘与亦如喜结连理的画面。她握紧了双手，想象着那些世家小姐的嘴脸，心中甚是不甘。可是，皇上亲赐，她有何办法？
心情郁结了几日，她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墨尘前来探望。
她病怏怏的拉着他的手询问：“亦如姐姐温婉聪慧、毓秀名门，又是丞相之女，大家都喜欢她，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提及亦如，墨尘想到的，是大觉寺的钟磬夜雪，是傲雪绽放的寒梅树下，她凄婉净雅的容颜，是她双手合十、虔诚祝祷时浅浅的吟诵：“愿素琴白马可纵横四海，愿吾心向阳可爱人及人。”
于是，他直觉的说出：“亦如，很好。”
思绪回到多年以后的如今，朔溪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你真的甘心吗？当年，与墨尘最接近的，其实是你！皇后对你赞许有佳，皇上还亲赐琉璃穗子做定亲之物，而墨尘，更是待你与众不同。假以时日，墨尘说不定就会爱你！若非世事变故，你早与墨尘喜结连理。墨尘会是太子，而你，也会是人人歆羡的太子妃！你真的甘心吗？告诉我，你甘心吗？”
“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墨尘还是遇见了牧云湘。你能接受他的移情别恋吗？你能坦然放手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的帮助他吗？你就不会恨他、怨他吗！”
她怔怔的看着亦如，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像是在说服旁人，又像是在催眠自己。
“你会的！你也一定会的！”
“所以，我没错！我没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
虽然，亦如与墨尘之间，存在着朔溪所说的可能性，可前尘落定，早已不可追溯，又何来的如果？
“我从未有过不甘。”亦如轻轻一叹，面对朔溪的质问，回答仍是平静，“亦从未想过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知你与墨尘喜结连理，我虽有些遗憾，却也是衷心祝福。我知道，墨尘心有所属，但于我而言，又有何干系了？命运的红线，一旦错过，就再也接不上了。我与他，早已没了可能。是有缘无分也好，是遗憾错过也罢，多想总是无益，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沉默一会儿，亦如又突然接道：“若无当年的变故，我虽不知会与墨尘是何结果，但我知道，若墨尘所爱另有其人，我一定不会阻碍他获得幸福！不论是你，还是牧云姑娘。”
对于亦如的平静与坦荡，朔溪不可置信：“为何你能这样满不在乎？你不是爱他吗？从小到大，为何从不争取？难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还是，你的爱，太浅，浅到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亦如看着她，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我爱他！从小到大，不比你少！”
透着床纱，即使看不清亦如的表情，可言辞中的坚定，让朔溪为之一震。亦如的脸上，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既哀伤又欣慰的矛盾表情，让她心中更是疑惑而震惊。
她拨开床纱，想看清楚。
亦如却转过身，语气仍是一贯的温柔如风：“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爱情没有对错。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宽容他，也放过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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