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席回来，程妤心情稍微好些，只因他一句话的希望。她原对生活不抱希望，原真的就顺命运的推动。可他说要等他，那她便等。
可眼见着就到六月，空气都夹杂着热气滚滚，程妤手拿一把折扇，身穿薄纱衣裙，坐在后院乘凉。
她看着池中荷花正艳，一皱眉，“今日是何日了？”
“小姐，今日，六月初九了。”
“初九……十一就要走了。”他们的计划也快成功了吧。
是的，黎家军队经过一个半月的路程，在城外以埋伏待战、黎粟虽才智不如秦濯，却对军事精通。
两波军队分别在城边，途中埋伏，朝中黎老将军亲自内应，部分军队护送程妤和亲，正好宫中保卫疏松，皇上也不是个有戒心的人，一切箭在弦上。
只怕……黎粟前往秦府，看到正在院中练剑的秦濯。
这几天的事情，他从未参与，但黎粟知道，他对于这次的计划绝对心知肚明。只是他毫无表现，依然像往常一样，读书，练武，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可以黎粟对他的了解，程妤要去和亲，他又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就怕后天他来个出其不意。
秦濯练完，瞥眼扫还在呆站着的黎粟。将剑杵在地上，单手撑着，“你来干嘛的？”
黎粟走上前去，也不绕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
“你别装傻，只要过了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秦濯撇头冷笑一声，“你做的你的事，管我屁事？”
“好！你若能一直如此，也好。”
他离开，从后院亭子，出来个中年人，穿得一身武装。秦濯见他出来，将剑插入剑鞘，一作揖，“师傅。”
朱恒一笑，倚旁边的柱子旁，“你真打算一直如此？”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笑出声来，“你那日和那小姑娘祝福的时候，从头到尾未提一句提亲之事，最后还不让她沾酒，心仪的不能再明显，你又怎么可能让她牺牲自己呢。”
秦濯无奈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朱恒一招手，让他坐到亭子中，到了两杯茶，其中一杯端到秦濯面前，“我前几日便听说了，你在秦妃娘娘去世后五天就去提亲，原就是那个姑娘吧。”
“是。”
他点点头，“我还听说她还可能与皇后同污，害死的秦妃娘娘？”
“她不是。”
朱恒听着一挑眉，抿了口茶，“你怕秦家杀害报复她，便向她提亲，你既然表达对她有意，秦大人于你的面子，自然不会对她动手，”他一顿，“不过你为什么如此着急？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答应你。”
秦濯一抿唇，“如若她真的嫁到秦家，会受到多少非议，自然不可。”
“所以你是故意的？”
“是。”
朱恒对他的目光又赞许了几分，这种算计，果真是个人才。“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如此有算计，自然不会无所作为的任由程妤往火坑里跳，她远嫁和亲，黎粟进军朝廷，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程妤在境外都不会好过。
如成功，都城改朝换代，程妤身为亡朝和亲之人，定受尽羞辱。如失败，以皇上的性格，只怕会觉得程妤同谋，千里将她处置境外。
秦濯微一皱眉，“我原想事后再真正向她提亲，现在不行了。”
朱恒歪头看他，“你懂我问的是什么。”
他低着头，沉默。
朱恒就那么看着他，半刻后，他抬起头，不同于刚才，他眼神带着几分狡黠，嘴角一弯，“又不止一种办法让士兵出城。”
朱恒瞬间懂他意思，表情不再平静，“你真值得如此？！”
“师傅，我信任你，万不可告诉黎粟，可好？”
“好。”他叹口气，不再看向秦濯，一口饮完杯中茶，起身竟对他一作揖，后离开。
秦濯是个人才，此事所有人公认。
他从十八岁以来，渐渐进入朝中，平时看起来放荡的样子，其实心思缜密。
秦妃娘娘去世当天，他进入朝中，也是那日，秦傲第一次将大计告知秦濯。他深知自己身负重任，便瞬间展开计划。
他拉拢从小一起长大的黎粟，只为黎家在边境的军队力量，只是他未曾料到，秦老将军自作主张，为更加稳定秦家在朝中地位，利用难民将矛头指向程俨。
秦濯那日前往难民区，便是去打听此时，和怂恿难民起义谋反。既然秦老将军已出一步，不如利用此事，将皇上在百姓心中地位彻底推翻。
意外在于，他在哪儿碰到了程妤。
他对她忍不住愧疚，如若事情成功，定要将她娶回家去。
只是现在，可能无法如愿了。
秦濯慢慢喝完茶水，将茶杯在桌上一转。茶杯歪到地上，啪应声而碎。
而程妤那日在书房，听程俨说的，正是此事。
程俨最后一次上朝时，秦濯便与他说了翻军之事，所以出事后，程俨没有半分惊讶，他早已做好牺牲准备。
可能所有的意外，都出于程妤。
第二日，在和亲前一天，宫中来人，小心托着婚衣，服饰，红的耀人，金的发灿。宫人与她交代和亲后的事，小琳听着哭了三场，可程妤却始终面无表情。
送宫人离开，程妤站在府门口，撑着门，望着秦家的方向。
小琳陪她看着，也不知在等些什么，直至傍晚。
夏天天长，暗沉下来是已七点了，空气中夹杂着些凉风，蝉声在树上叫着，不少妇人拿着凳子坐在自家门口，吃过饭聊着闲天，难民起义结束，过的也是安稳。
程妤慢慢开口，“明年怕是见不到这景了。”
“小姐，回屋吧，外面凉了。”
程妤轻点头，“今日他不来，明日可见不到他了。”
小琳知道她在等谁，不由眼圈一红。
而当她们进去后，从侧面出来一俊秀少年，背着手，温柔一笑，“再会，妤儿。”
他来了，只是她，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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