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老人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那走过来的人，微微笑道。
他的身影在风雪中几乎和苍茫融为了一体，仿佛他已在这里，等了林木无数的岁月。
“来了。”简单明了，林木停在了老人面前一丈之地。
“如何？”
“走过风雪路，看过风雪人，明悟风雪道。”
老人笑而不语，手掌抬起间，手中托着一朵七彩的花，在那朵花出现的那一刻，似乎风雪也为之一滞。
东海花。
“那么，你现在又走到了哪一步？”老人平静地笑道。
看着老人掌中的那朵东海花，林木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复杂，缓缓地说道，
“当初你给我东海花，旧识为了有这么一天，在此时此地，让你我相遇吗？”
风雪里，老人脸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你我相遇并非因为这一朵东海花，而是注定要相见，不在此时此地，便在那时那地。”
林木沉默了，看着苍茫老人苍老的容颜，沉重地闭上双眼，说道，“你既在，那为何不出手？”
“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不是我一个人能掌控的。”苍茫老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无奈。
风雪中，苍茫老人再次将手中的东海花放在前面，看着林木，缓缓地说道，
“这一次，你能走到第几步？”
随着苍茫老人话语的落下，林木脚下顿时出现了一座桥，站在东海花前的第三块木板上，距离东海花仅剩两步之遥。
林木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桥与花，沉默着，在风雪中，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没有任何的困难，因为他已然达到了凝道期，这一步，也正是凝道期方可踏出。
一步落下，林木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走去，迈出最后一步，那证明不可言的最后一步！
“轰！”
……
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风雪中一道金光落下，苍穹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里面出现。
那是一个拥有着九个头颅的、巨大的妖兽，在金光的照耀下，缓缓地落下。
在降临的过程中，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白衣青年，落在了风雪中、城门下的一个身影面前。
那是九婴。
在战斗中被传言有可能已经陨落了的妖王，此刻从天而降，静静地停在了城门下的那个身影前。
“你来了。”
“来了。”九婴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停在那人影面前的风雪里，那一朵枯萎了的花，已然被风雪掩埋了大半。
“我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怨言。
“我也没有赢。”那人影缓缓地抬起头，风雪中，他的模样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是苍茫老人，他是林木，更是，林往。
“五百年之约，是我败了。”
“我们都没有赢。”林往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飘下来的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让其在手中融化成冰凉。
“不可言，不可言，你已经接下来的路如何走，是你自己的选择。”九婴看着林往，神色凝重，
“这一场赌约我输了，我欠你一个承诺。”
林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风雪，苍凉，飘摇。
九婴也沉默，他看着林往，林往看着雪，最后轻叹一声，没有留下任何话语，转身在风雪中，离去了。
风雪里，风更大，雪更盛。
林往看着面前已然被风雪完全覆盖、但还是露出一个小小轮廓的花，久久地看着，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林往缓缓地闭上双眼。
一幕幕记忆里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浮现在他心中……
他在这个世界里，与人走过了二十二年的光阴，独自走过了两千九百七十八年……
他在这个世界，已然度过了整整三千年的岁月。
在这三千年里，他从凝道期，成为了不可言……真正的不可言，足以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可言，可，它真的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吗？
这是他亲手创造的世界，一个东海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得到了另一种牵绊。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虚假的市价，但他的心，还是在那二十年的光阴中，沾染了风霜。
他无法把一月宗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当成是生命中的过客，而是让其成为了他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或许是因为他的记忆中值得珍惜的回忆实在是太少了，在漫长的岁月中，很多事情他都已然，丢失在了岁月了，所以即便在这里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但他还是把那些弥足珍贵的记忆珍藏在心中，只是为了能在心中留有一份归宿。
“我说过，会让一月宗在这个世界传承下去的，永不断绝，这一份承诺我不会忘记。”
闭目中，林往缓缓地抬起手，在身前的风雪中描摹着，片刻间，群山中的一月宗便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份承诺，是我离去前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自此，一月宗，永不可侵犯！”
随着林往的话语淡淡说出口时，化作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天地轰鸣，整个大陆都在这一刻，接受这个新的世界法则。
……
北域，震山城。
“一月宗，乃大陆圣地，你等随我前去膜拜吧。”叶书凝站在城门前，身后站着一众士兵。
西域，临道宗。东域，星辉宗。中州，神行宗。
北域妖兽、中州妖兽、东域妖兽，西域妖兽……
等等等等，在这一刻，凡是拥有灵智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妖兽，有一道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回响着，如天地的意志，化作不可言的规则。
一月宗，永不灭！
……
“这片世界虽然是我用一朵死亡的东海花幻化而成，但也这朵花也重新出现了自己的意志……在或许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有另一个真正的不可言诞生。
直到那一天之前，一月宗……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便是，我给的承诺。”
林往缓缓地收回手指，他面前的风雪一月宗立刻化掉，直至消失。
林往缓缓地闭上双眼，气息沉寂，
“我也，到了该苏醒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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