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流着泪说道：“当然……”
“这些事情对你而言太沉重了，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霍金想跟黄极单独谈谈。
伊莲确实连站都站不住了，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忙，反而还在添乱，说些害人的话……
便点点头，踉跄地走回房间。
她很听话，作为护工，她习惯了听从霍金这样的聪明人的安排。
黄极默默地旁观着，他知道伊莲与霍金不是父女，却有着如父女般的感情。这位护工陪伴霍金的时间，远比他的子女陪伴的时间更长。
同时，他也察觉到，霍金已然滋生了某种觉悟。
这种觉悟，是黄极来赴会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是罕见地出乎了他想象的选择。
黄极原本只想让他加入光明会，但霍金却想做更多。
“华，请问不健康的人类，值钱吗？”霍金问道。
“……”黄极沉默，霍金不用开口，他都知道霍金在想什么。
此刻霍金所想的事，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半晌，黄极才说道：“其实价格差不多，甚至于，如果是人类独有的病症，且看起来很奇特的话……会更值钱……”
霍金说道：“渐冻症的我，同时还是人类中的科学家，这属于更有价值的商品吧……”
黄极面无表情道：“我不会贩卖人类，这是重罪。”
其实霍金说的没错，他远比健康的人类，更值钱。
外星猎奇者，吃的是个逼格，他们不要克隆体，也不要有过分基因改造痕迹的产物。
他们喜欢吃智慧生物的乐趣，有一个原因，在于每一个‘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思想。
吃智慧生物，和吃普通的生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很简单，区别就在于：智慧生物可以理解你怎么吃它……
吃一头牛，你告诉它全部的流程，告诉牛接下来的烹饪手法，以及餐桌礼仪，它又听不懂。对牛弹琴！
但是智慧生物，只要翻译给他，他就能懂，甚至于他自己都能猜测、观察、总结出自己的命运。
人类在不超出一个纲的大多数物种口中，都属于很美味的。这是第一重价值。
人类虽然不算标准中的文明，但属于开化种族，甚至可以称为亚文明，拥有较开化的科学体系。人性比兽性重很多，这是第二重价值。
人类文明，有故事性，这是个即将野外灭绝的物种，他们在毁灭前夕突然技术爆炸，但又放弃了最后的冲刺，转而走向了文艺爆炸。这是第三重价值。
违抗法律是第四重价值，这个价值反而一般，因为人类不是一级保护对象，属于保护力度较低的那种。
在这四种价值之外，还有一些更猎奇的情况。
那就是特殊品种……
霍金已经自己总结出这些，继而意识到自己属于更稀有的商品，他想把自己卖出去。
他说道：“我想去你们的社会看看，你把我卖给猎奇者也没关系，在吃掉我之前，拥有复杂餐桌礼仪的猎奇者，一定会给予我足够的，了解他们的时间。”
“一上来就吃掉，殊无乐趣可言，不是吗？”
黄极说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霍金平静道：“因为我的生活也没有其他乐趣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看看外面的世界。”
“亲眼见证一些东西，被吃掉也无所谓了。”
黄极凝视着他，说道：“你在骗我。你只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先骗我把你带到星际社会中，然后你再学习我们，给你的同胞提供技术情报，我不会这么做的，这是犯罪。”
霍金平静道：“你可太精明了，华。”
他心中暗叹，果然被一下子看穿了。所谓的爱好者，也不是爱心泛滥能被利用的存在。
“你可以把我卖给任何人，我会自己想办法，把情报带回来的。非法传播技术的是我，不是你。”
黄极说道：“你是在赌命吗？霍金教授，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天真。”
霍金咧嘴笑了，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如我这般脆弱的人类根本做不到？你敢跟我打赌吗？”
“提示一下哦，我还没有赌赢过。”
黄极面无表情，心中长叹一声。
霍金心里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想去做，因为对他而言，当知晓这一切后，坐在轮椅上研究的生活，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他想舍身尝试，失败就是死亡，成功的话，给人类带来一点机会，什么机会，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这远比他在病床上死去，要更有用，也更满足于自己的欲·求。
黄极说道：“这是犯罪。”
霍金说道：“但是，你告诉我这些，也属于犯罪了吧？在法律上，你其实和掠夺人口的外星人一样，在干涉着我们。只不过你的初衷不一样而已。”
“你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希望我传播出去，让人类在最后的三年时间里，展现顽强？”
“在你看来，这才是一个原始文明，应该做的事。你们是原始文明爱好者，是在社会中呼吁保护我们的爱心人士。”
“但其实，你只是想让我们表现出，你更想看到的样子……在最后的顽强中灭亡，死得有尊严。”
黄极笑了，他说道：“你这么说，只是希望我反驳你，继而引导我做出更激进的选择，然后再利用我的好奇心，带你离开。”
“但我奉劝你放弃吧，不要跟外星人卖弄心机。”
“我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你加入光明会，并告诉他们‘你自己洞悉的’宇宙文明图景。”
霍金困惑地眼珠微动，光明会不知道宇宙文明的现状吗？
随后恍然，这是希望光明会‘要价更高’，懂得拿公开外星人存在的事，威胁主子？
不，只是这样是没用的，下位者是要挟不了上位者的。
“你一定不会做这种事吗？明明你也在犯罪。”霍金说道。
黄极坚定道：“我不会贩卖人类，我只能保证自己今日与你的对话，不会有麻烦。”
说完这个，黄极突然眼睛一亮，看向霍金。
霍金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但如果我不是人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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