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可能。”楚暮白突然出了声，手中的信件具已放下，拿着笔的那只手轻点着桌面，神色晦暗不明。
“太子……”宁祥犹豫的唤道。
他是知道太子对十一公主的疼爱的，想要劝说宽慰些什么，楚暮白却是摆了摆手，直接命令道，“宁祥，你去问问小十一身边的兰嬷嬷，昨日小十一可是换了香袋？”
“太子的意思是……”
“引蛇粉不是隔空下的，便是原本就有的，至于这蛇……”楚暮白嘴角一勾，露出了嘲讽的弧度，“我也只是个猜测罢了。”
毕竟与小文子同住的除了后来的尉迟谒，还有之前的小安子，那可不是个安分的，便是如今被处死了，也难保他没留下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这东宫里。
昨日的那条毒蛇，墨羽已经查出来，是西域的品种，咬人一刻钟之内嘴唇发紫，全身冷颤，如万千蚂蚁噬咬，死后身体却是查不出半分毒素，只当是突然中风而死。
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想来应当是为他准备的。
只是小安子已然身死，这计策便算是个废计，没人周旋便做不了什么，背后之人便干脆转了视线，打算杀了他身旁的一个小厮，再替换个自己人过来。
不想弄巧成拙，小文子没死在偏殿床上，反而死在了栖梧殿，反被他发现了马脚。
小十一应当只是个引子，身上恰好沾了药粉，引了毒蛇过来，却因为她身上有辟邪避毒的安神珠，毒蛇只能在东宫徘徊，反倒没有近身，只要入了东宫，闻到更为招人的气味，那蛇自然会随着味道去了应去的地方。
这番思考之下，宁公公已是反应了过来，十一公主那边怕是出了漏子，从那边下手查许是会方便些，他低头应了声“喏”，然后便退了下去。
太子看着站在书房中央未走的墨风，倒是有些差异，“还有事？”
“属下昨晚处理小文子住处的杂物时发现了一件事。”墨风低头道，“小文子同那小圆子的被褥被调换过，内务府分发被褥时都有编号，领什么东西，领几样都有记录在册，属下有去查看过，小文子现用的按理当是小圆子的那份，又或者说是小安子的那份。
毕竟小安子当值算不得久，东西都算得上全新，而且再过半个月便是年关，内务府会分发新一轮的生活用品，便未让尉迟谒去申领新物，用的一概是小安子之前用过的东西。
楚暮白沉默片刻，“两人何日换的？”
“不知。”
墨风有私下问过小圆子，也就是那迟媛媛，不过她一脸迷茫，显然对这事并不明了。
想来不过两种情况，一是小安子还未身死之前便自己换的，又或者在小圆子来了之后。
可若是后者，又有些说不通，因为太多人想着让尉迟谒死，没理由留着他反而去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文子，除非那人知道了这出戏，想要保那尉迟谒。
若是这样，那……那个人又是谁呢？
楚暮白一时想不起来，却又觉得这事怕是和之前掖庭小太监之死有着某种似有若无的联系，他原是想将人收揽到自己身边，看看自己各位兄弟如今都是几斤几两，自己的那位父皇对自己又能忍耐多时。
本以为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不想还有人在顺势为之吗?
是有人想护着这尉迟谒，还是这尉迟谒自己编出的一番把戏？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是想看众多兄弟争夺军权，私下斗智斗勇，手段尽出的丑样，不想这事情显然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的不少，也有趣的不少。
便是这尉迟谒，想到他平时那时而憨傻呆愣，时而机敏过人的模样，楚暮白心中一笑，倒也不是个简单的……
房外已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算算时间也是该回来了，墨风听从太子的命令退了下去，并宣了外面的小圆子进来。
墨风从来都是个黑炭脸，迟媛媛看不出些什么，倒也猜不出楚暮白的态度怎样，进了屋便安静的站立一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太子。”
楚暮白低低应了一声，倒是没有看她，显然没什么说话的兴致，迟媛媛却是心中憋了话，候在一旁看了又看书桌后的男人。
她刚才去见过小文子了，仍是昏迷不醒，为他捎来的饭菜倒是没了用处，只能喂了些汤进去，然后又把太子赏赐的糕点放在一旁，想着他什么时候醒来也能吃一口。
迟媛媛不知昨个的具体情形，宁公公和墨风具是忙的紧，也不肯多说，她只能暗自猜忌，怕不是那锦华宫的人仍是不放心她，要杀人灭口吧？
可细细一想又不对，锦华宫的那位虽是宠妃，却没什么实权，上哪这么大的权力，能插手东宫之事，更别说害她了。
事情要出在东宫之外锦妃或许还有些嫌疑，如今事情出在东宫之内，只怕是自己还有什么仇家埋伏在这，等着要他的小命呢！
毕竟文中尉迟谒的仇家可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现下不知细节，她也不好判断到底是哪一家，竟是连防备都有些无力，迟媛媛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悲哀，早知道就多给这个配角中的配角填些场景描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她现在如无头苍蝇般的焦虑忐忑。
她是半点没想到这人许是冲着太子来的，毕竟夺嫡之争是在半年之后，如今太子安安静静的当个病秧子，目标着实大不了哪去，许是在那些皇子眼里，弄死这个太子不过是翻翻手背的事，而且现在废太子着实算不上什么好时机。
因为谁也不知道太子废掉之后，储君之位会被哪位夺去，但无论是谁，只要坐上了这个位置，显然都比如今的太子要难缠的紧。
所以，谋杀这种事怕是和太子沾不上边。
迟媛媛一厢情愿的想，自然也就以为小文子的中毒是受了自己的牵扯，心里愧疚的不行，这两天照顾起来也是尽心尽力的紧。
如今难得看到太子得了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太子，不知小文子的事调查的怎样？”
诚然不知，这话才是最引人猜忌的。
是关心那幕后捣乱袒护她的人，还是心有所虚怕自己暴露出来的试探，楚暮白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过，看着她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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