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失陪了――说完，赵晓燕转身离开。她觉得要是再继续谈下去，一定也会跟着掉泪。
在值班室躺下，心里依然持续着轻微的亢奋。然而，这和手术后激昂的情绪截然不同，喜悦与轻快占据了心胸。
不知道冯医生对他们说了什么，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向他们提起住院医师的事。
但成为住院医师之后，第一次有患者家属向她表达谢意。在这之前，她一直悲观地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究竟对医院有没有用处？对于患者到底有没有帮上忙？
现在，她认为自己或许办得到。在这之前，她一直对于能不能胜任医师这份工作感到不安。现在，不安依然存在，却也看到了一线曙光。
赵健华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才能达成的使命，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爸爸。赵晓燕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对父亲说：我或许终于找到自己的使命了……
也许是消除了心里的疙瘩，她感觉终于能睡个好觉。
设定早上六点的闹钟叫醒了她，虽然只睡了短短三个小时，脑筋却很清醒。打开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
就要开始了，赵晓燕想。
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打算把所有心力投注在即将进行的手术。
她盥洗完毕，整装之后来到一楼，在商店买了面包和牛奶。在手术前要提高血糖值，这是她刚担任住院医师时，指导医师告诉她的。手术不可能比预定的提早完成，换句话说，如果想救患者，必须维持体力，无论手术延长多久，都要撑得下去。
她正在无人的候诊室啃面包，却有个男子从走廊上走过来，是张熟面孔，所以赵晓燕连忙把最后一口面包和着牛奶吞下去。
“好早啊。有手术的日子都这么早吗？”“麻花”警官唐少华笑着对她说。
“唐少华先生才是呢，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也不算。这里可以坐吗？”他指着赵晓燕旁边的位置。
请坐，她说着，顺手把垃圾塞进塑胶袋。
“李成峰先生的手术就要开始了。”
“所以您才过来看看吗？怕发生什么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很可能就像我前几天跟你讲的，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您上次是说，怀疑犯人与李成峰先生有私人恩怨，是吧。”
“是的。怎么了？”
“没有，我没想起什么。只是昨天傍晚刚好有机会和李成峰先生说话，我问他是否曾因瑕疵车的问题受到攻击。”
听赵晓燕这么说，“麻花”警官唐少华的眼睛微微睁大。“你这问题真大胆。那，李成峰总经理怎么说？”
“他的意思是说，当然不是没有，不过那些都是恶作剧，他没有理会。”
“很像他的作风。”“麻花”警官唐少华露出苦笑。
“他也表示，对于因瑕疵车受害的人，该赔的都赔了，只有趁机要钱的人才会找上门来。”
“原来如此。不过，并不是直接受害的人才是受害者啊。”“麻花”警官唐少华以喃喃自语的语气说道。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也有可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遭人怨恨。”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小的纸。“这是列印的新闻，这里不是有一则报导说，因瑕疵车熄火造成交通阻塞吗？载着伤患的救护车因此不得不绕道。”
“可以借我看吗？”
“请，特别让你看，这是我瞒着上司私下调查的事，所以不能说是调查上的机密。”
赵晓燕浏览唐少华递的报导，内容的确一如他所描述的。
“救护车上的患者最后没有救活。如果没绕道能不能救回一条命也不得而知，但对于患者家属来说，这种事很难接受吧。”
“的确。那么，您是说犯人是这个患者的家人？”赵晓燕一边归还报导一边问。
“还不知道。即使不是家人，如果是和患者有密切关系的人，对李成峰总经理怀恨在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您是说男女朋友？”
赵晓燕这么问，但“麻花”警官唐少华只是歪着头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显然是避免把话说得太明白。
“不好意思，待会儿你有重大工作要做，还耽误你的时间。请加油。”说完，唐少华折起那张纸，准备放回口袋。这时候，夹在里面的一张纸飘落，赵晓燕拾了起来，原来是张照片，看来是在滑雪场拍的，照片上穿着滑雪装的年轻人个个展露笑容。
“这是？”
“我刚才说的那位女性患者的照片，就是中间穿白色衣服的那个，这是她学生时代的照片，后来应该变得成熟一点。”
“哦！”赵晓燕又看了照片一眼，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有男朋友也不足为奇。
“麻花”警官唐少华从赵晓燕手里接过照片，夹进那份报导里，这次以稍微慎重的姿势放回口袋。
“今天我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附近，要是有什么事，请打我的手机。”“麻花”警官唐少华站起来，好像想到什么，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下。“就算有什么事，你人在手术室，也无可奈何啊。”
“是呀，只能祈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我也这么祈祷。”
赵晓燕表示要先离开，起身移动脚步。但是，猛然间苏醒的一个记忆让她停了下来。她转身叫住正往大门走去的“麻花”警官唐少华。
“不好意思，刚才那张照片……”
“麻花”警官唐少华一脸惊讶地回头。“怎么了？”
“刚才那张照片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这个吗？”“麻花”警官唐少华伸手入怀，抽出照片。
赵晓燕再次凝视那张照片。不幸身亡的女子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滑雪装的男子，他摘下护目镜，正在挥手。
“这个人……我见过。”
“咦！”“麻花”警官唐少华的眼睛顿时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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