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默将自己的身子全然没入漂满了花瓣的浴桶里，嫣红的玫瑰花瓣衬得她愈发的肤白胜雪。
氲氤的水汽扑在她的脸上，意识有一瞬的恍惚，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随意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臂上还残存着方才缠绵留下的红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青默觉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凉了，她把手臂收了回来，没入水温恰到好处的水里，玫瑰花瓣迅速的包裹了她。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始终想不明白，刚才雨燕给自己准备沐浴的水时，她顺便把床榻上的被褥换下来递给她让她送去清洗。
她指间不经意触到的，被褥之上，有硬硬的触感，定睛一看，已然是干涸了的血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在府中接受教导之时，是曾听说了少女首次行周公之礼之时是会落红，却也不曾听说第二次也会如此。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不通透。
母亲曾对她说过，身为一名女子，最忌讳的便是活得太过清醒。这越是看得通透便越是容易自己找了不自在，总是要稀里糊涂，才能活得快乐舒心。
她不知道母亲究竟是活得清醒还是糊涂，她只知道母亲活得从不快乐舒心，至少在她眼里不是。
这女人啊，这一生之中，左不过是围绕着自己的夫君与孩子在转罢了。
眼前她所有的世界里，不过也就她的夫君，宫胤一人而已。
温热的浴汤泡得她浑身发软，鼻尖弥漫着玫瑰花瓣的香气，在温水里浸泡久了，那凌冽的香气倒也是凭空生了几分温和敦厚出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将浴桶里温和的浴汤捧起撒在自己身上，让没能没入水中的身子也被浴汤所浸润。
“小姐。”门外传来雨燕的呼喊声，伴随着想起的，还有指节扣在门框上的闷响。
“进来吧。”她有些有气无力的应着。
雨燕飞快的跨入屋里，小心的房门关好。
“这是您要的药。”她手里托盘里的瓷碗里，滚烫的汤药正袅袅的冒着热气。
“你且放在一旁吧，等会我沐浴之后自会服用。”她随口的说着，却也不曾看雨燕一眼。
“小姐……您……真的要喝吗?”雨燕迟疑的说着，目光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不安。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其实在她心里，她是想给宫胤生一个孩子的，毕竟宫婉刚刚溺亡，若是自己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他应当会开心许多，府中也会热闹很多。
她最终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毕竟母亲当时说话的语气未免过于认真，她总是缺了几分抵抗的勇气。
雨燕见她态度坚决，也便是不再多言了，她把汤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转身便要离去。
她方才迈出几步，便又迟疑的面露担忧的望了身在浴桶中的青默一眼，她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的，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
雨燕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雨燕。”她淡淡的开口，面露了几分温润的笑意“去准备些食物给我送到屋里来，我怕王爷夜里太忙没来得及用晚膳。”
她的脸上是身为人妇的端庄笑意，目光却是涣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燕有些迟疑的望了她一眼，眉头微蹙，眼神中隐隐透了几分担忧:“好的，小姐。”说完便推门离去。
青默这般吩咐着，心里却是没有半分底气，她想到他仓皇而去的背影，心里总是强烈的觉得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就算是再怎么强烈的感觉，但也只是感觉而已，若是他又回房了呢，不用晚膳不仅是对身子不好，更严重了若是因此彻夜不眠未免太过于不值。
她想着，那汤药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宫胤面前喝下的，自己向来是不会说谎的，若是落了破绽那便麻烦了。
她起身，随手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了帕子将自己的周身擦拭干，又随手取了衣物披在自己身上。
青默缓步向前，端起桌案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微微苦涩的药汁随着她的咽喉滑下，所幸放置了许久，那药汤也算不上滚烫，只是喝得未免过于急了些，不小心呛到了喉咙，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伸手扶着桌面，咳嗽得喉咙火辣辣的疼，苦涩的药味在她喉中久久挥之不去。
想来时间还早，夜里总是发凉，她重新躺到了床榻上，用锦被把自己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在等，等雨燕，也是等宫胤。
此时屋外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屋内一灯如豆，她分明也不曾用膳，腹中却无半分饥饿之感，只是那苦涩的汤药滑入空荡荡的腹中，刺激得她的腹中有种难言的不适。
“小姐，我把膳食送来了。”雨燕端了托盘再次进入屋里，那盘中的食物不算丰盛，但若是就果腹而言，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小姐要不要先用一些?”她试探性的对青默说道。
敦厚的食物香气与浴桶中玫瑰花瓣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钻入她的鼻尖，倒是没了半分食欲。
她的口腔里还有未退的苦涩。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还是等王爷来再用吧，把自己吃剩下的留给王爷总是不太好。”她望了望盘中的食物，眼中却无半分渴望之色。
“小姐可以先吃，我等会再为王爷送来。”她一盘一盘的将托盘中的膳食取出，在桌上放置好，又讲一旁已然空掉了药碗放了进去。
“罢了罢了，我一个人用膳，总是食不知味。”她像是无所谓的笑着，话语间还带了几分说笑之意。
雨燕略带无奈的忘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实在是坚决，也不再加以辩驳了，便端了放有空碗的托盘转身要走。
“我去放了药碗便来收走这浴桶，去去就回。”她像是安抚一般回眸对青默一笑，见她点头回应自己之后，这才端了药碗离去。
转身之后，雨燕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在青默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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