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锦被把他包裹了严严实实，好不容易他的脸色在用过膳食之后有了几分回暖，显得不那么苍白可怖了。
她坐在床榻边将被角仔细的为他掖好，自己却随手披了件外套端着吃剩下的杯盘出了门。
望着她的背影全然消失之后，宫胤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哪怕此时床榻上的被褥已然全部更换过了，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让他想起今日午后所发生的一切。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只裹紧了被子把自己的身子不断的往床榻最里侧挪去，好让她回来之时有足够的空间躺下，不要碰到自己。
想到方才冯青默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她甚至还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他不由得有些鄙视自己，竟还不如一名女子那般坦荡。
他向来是不近女色的，这么多年来身边也不过只有柳暮烟与婉儿两名女子罢了。
表面上的荒唐无道也不过是他做给皇上看的，实际上他从未做过什么越距之事。
倒也不是因为偏好男色，他心中总是根深蒂固觉着，有些事情总是只能跟自己心爱之人才能做的，若不是心爱之人，那便失了原本的意义。
但他却是对着冯青默如此做了，他深知让冯青默怀上一个孩子的迫切性，但若是那时他还残存着几分理智，事情也不会演变成如此。
冷静下来心中却满是抵触之意，他深知自己做不成一个好夫君，却又不由得感叹，冯之曜真的可以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心狠到如此地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她宽慰的对他笑笑，又转了身子过去把房门小心的关好。
她见他包裹了被子退让到了床榻里侧的一个角落，神色微微一怔，却也并无多言，只是取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吹灭了灯，掀被入里。
屋内一下子黑了下来，他隐约可以看到黑夜里冯青默侧躺的轮廓，她好像是知晓了他的意思，只是乖顺的侧躺在床榻的外侧，几乎是一动不动。
他可以听到黑夜里舒缓的呼吸声，两道声调不同的呼吸声交汇在一起，倒也生了几分旁的滋味来。
黑夜里，他的眼睛却是一如往常的明亮，此时他的身体已然回了暖，不像是方才那般的冰冷僵硬。
身在黑暗中总是能让他舒适放松很多，就算是冯之曜和宫霖放了话让她不准有孕，那用不用避孕的汤药也是全看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自己已经在她身旁安插了眼线那也不必担心另一个丫头要出来坏事，若是她真的碍事，那便直接除掉便是。
事情的根本，还是在冯青默身上。
他有些迟疑，连带黑夜中他的呼吸声都急促了几分。
他缓慢的把自己的身子往外挪，直到好像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实物这才停了下来，他伸手，将冯青默揽入了他的怀里。
怀中少女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但随即也是平复了下来，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后背的锦被上，他感觉到那个小小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腰际。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的声音里透了几分有气无力，在寒冬的夜晚里有带了浓重的鼻音。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把自己全然缩在了他的怀里“怎么会。”她的声音软软的，似乎是有几分半梦半醒的呢喃。
“青默。”他正了正嗓音，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她的发丝在他指间绕过一个圈。
“嗯?”她好像是已经困了，话语间皆是略微迷蒙的睡意。
“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低声说。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像是惹得冯青默全然失了睡意，她原本靠在他胸口的头微微动了动，身子有一瞬的僵硬。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原本夫妻之间要个孩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宫胤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养女又是骤然离世……
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动了动，他又低声说:“婉儿骤然离世让我始终无法接受，总是不能在这般日复一日的沉溺于丧女的痛苦之中，我总是觉着，若是有个孩子会好很多。”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冯青默的的头顶耳侧。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落入冯青默耳中却是一字一字的震耳欲聋。
她总觉自己与宫胤的夫妻之间总是缺点什么，若是有了个孩子，或许就会好很多。
自宫婉离去到现在，他虽说也是每日对自己温和的笑着，她却是知道在他的笑容深处藏了满腔的苦楚。
她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听到了自己心中强烈的呼喊，是的，她想，她愿意，她非常愿意。
可是母亲那反反复复的叮嘱却又一直回荡在她的耳畔，一声一声，如雷贯耳。
话刚落了嘴他就安静了下去，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卧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连原本舒缓的呼吸声好像第都消失不见了。
她只听见脑海中自己、母亲还有宫胤的声音不断的回荡着，混杂在一起，好像每个人都不容她辩驳，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只觉着头痛欲裂，她原本圈在他腰际的手腕有些颓然的松开，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应当做个选择，自己必须做个选择。
可是自己究竟该如何呢，一面是自己敬爱的母亲，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夫君。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违抗过父母亲的吩咐，他们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哪怕他们没有一点征兆的非要让她嫁给这个昏庸无能的王爷，她也只是一言不发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始终记着，父母亲所做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此时的青默也不仅仅是大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父母亲的女儿，她更是王府的女主人，宫胤的妻。
她身上背负着更多的责任。
最后，她轻声说“好的，夫君。”又更为用力的圈住了他的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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