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安今日既然敢来西安王府，那是真的有把握。
他必须来试一试，或者说必须来阻止西安王继续如此下去，西安王是一代贤王，也是一个明白人，顾初安不能这么看着西安王断送了整个王府，况且用不了多久，北静王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要是见自己的挚友、亲人却因为叛国一事被处置了，心中只怕是会悲痛万分。
“顾大人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什么证据都不拿出来，就说我通敌叛国，这可是死罪，顾大人这可是信口胡说了，要是告到陛下面前去，顾家只怕是吃罪不起。”西安王还是觉得顾初安是在诈他，虽然心里有点慌。
顾初安也不在意，反正今日都已经坐下来说了，那就说明还有转机，也不急在这一时之间，“不知王爷可知道狄戎二族不仅和王爷有往来，还和京中其他人有往来，甚至连姬家都参与其中了。”
西安王听罢也是一惊，难道顾家真的查出什么了，他是知道狄戎和京中的人还有联系，但是他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和谁。
“若是顾大人真的有什么证据，那就去陛下面前言说吧。”
老狐狸，这是逼他赶快说出来呢，是在赌他不敢去慕帝面前分说，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慕帝面前。
“王爷可真是好算盘，臣下今天来自然是不想去陛下面前的。”顾初安笑了笑，要不是看在北静王一事的面上，老子才不要受你这鸟气！
“臣下直接说了罢，王爷和狄戎来往的证据臣下有，狄戎和别人来往的证据臣下也有，既然来了王府，那就是来劝王爷莫要走上歧途。”
“世上道路千万条，那你又怎知我走的就一定是歧途呢？”西安王似乎也不想继续跟他打太极了，出言反驳道。
“其他路怎么样，臣下确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一天路，必然是死路。”顾初安十分肯定的样子，“至于王爷到底想不想走这条思路，臣下是不知道的，但是臣下知道的是，安平郡主定然不愿意走，想来王爷膝下其他孩子也不愿意吧？”
“臣下知道，安平郡主自小没了母亲，您后来也没有续弦，怕的就是安平郡主会受了委屈，其他孩子怎么样，臣下是不清楚的，但是您不希望安平郡主无辜遭劫，所以现在您才急着为她选婿，希望她远远地离开您，不是吗？”
“臣下还知道，王爷之所以如此行事，多半都是因为北静王。”顾初安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西安王，西安王的一切反应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西安王原本还是比较淡定的，就算是说到安平郡主的时候，他还是很淡定，但是顾初安提到北静王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是，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真的觉得慕帝昏庸，不配为君王，觉得慕家人冷血无情，当年眼看着忠臣落狱、亲王流放、贤后被杀而无所作为，生怕多说一句话因此惹怒慕帝，牵连自己。
这些年慕帝叫他在府里静思己过，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是十年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就算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帮北静王和林家说话，甚至他可能会直接去宫里挟持慕帝，要他重审。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云华皇后死了，林家也只剩林云霄父子，北静王府只剩了北静王一人，这些年，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什么人呢？
他思来想去许久，一想起忠臣良将、亲王贤后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杀掉，那慕帝也没必要继续活着了，慕帝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他的江山啊，是当年林云霄帮他打下来的江山啊。
那么就毁掉慕帝最喜欢的东西吧，就当是给那些蒙冤受难的人一个交代了。
“我不仅是为了阿珩。”沉默良久的西安王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通敌叛国的事实了。
是的，阿珩就是北静王的名字，北静王原名慕珩。
“臣下知道王爷不仅是为了北静王，还有许多无辜的人，但是，”说到这儿，顾初安故意停了一下，“但是，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啊。”
“王爷，您如此聪慧，怎么会不知道这条路连下下策也算不上？要为故人报仇的办法有很多，并不是要拿天下人的性命来做代价啊。”
“臣下知道，北静王和林家蒙冤多年，但是您此举并没有胜算，任何胜算都没有。且不说现如今大楚国国力强盛，就光看狄戎二族的实力，那顶多只能在大楚国咬下一块肉来，并不能动摇大楚国的根基。”
“况且您如此行事，真的能为北静王报仇吗？北静王依旧在北境受苦，林将军还在府中幽禁，云华皇后至今入不得宗庙，还是孤魂野鬼，林家的孩子至今仍受人欺凌。王爷以为祸乱了大楚国能如何？这些就能改变了吗？”
“而王爷您呢？他日就算事成，大楚国依旧健在，慕氏依旧是大楚国的统治者，到时候您要面对的是大楚国的刑法律例，您通敌叛国是要判车裂之刑的，西安王府也会因此遭难。您要至阖府上下几十条人命于何地？至安平郡主于何地？您将来崩逝之后，可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王妃？”
顾初安这一大段话可把西安王给问懵了，也问醒了。
他似乎确实太执拗了，也太没有脑子了，以为祸乱大楚国就算是为他们报仇了，可是这样真的就是报仇了吗？
他像是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又像是一个信仰破灭的人，一时之间又迷茫又无助，还有恨意在翻涌，他或许在想他现在还能做什么，也或许在想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为北静王和林家报仇。
大概是多年的执念一下子被人击得粉碎，西安王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一样，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哪儿还有之前的云淡风轻？
等西安王自己冷静了一会儿，顾初安这才说到：“王爷，臣下今日前来，就是来告诉王爷破解之法的。”
“破解之法？现在还有什么破解之法？”西安王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空洞了。
或许就是顾初安那一番话，打碎了西安王的幻想，所以才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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