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宴会的宾朋们无论是来自京城或是曲阜当地的官员，还是孔家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平日里各种应酬饮酒不在话下，此时光是闻到‘源远流长’酒的酒气，便知道绝非凡品。
尤其玻璃酒杯装着透明的酒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银光闪闪，有种独特的感觉。
如果要让陆遥来形容，那就可以称作‘高级感’。
虽然绝非是后世的高档白酒，哪怕是现在被冠以‘五粮液’的名头的上等白酒，除了用了五种粮食酿造之外，其实在各方面工艺和最终成酒的水准上，比起正经五粮液都是相去甚远。
不过现在白酒才刚刚面世，已经足够唬人。
喝酒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天赋的活。
没有喝过高度白酒的人也许在最初会很不适应，以至于微量便会有醉意。
但真的认认真真饮酒，那些天生海量的人会在喝酒的过程中渐渐适应。
虽然陆遥提醒大家细品，在座的尤其是曲阜本土的这些山东大汉，很好地发扬了他们善于饮酒的优良基因。
不过几杯酒的适应之后，起初的晕醉感便得到了缓解，对酒中滋味开始各有体会自得其妙。
一群山东大汉一旦喝开了怀，加上酒桌上的规矩又多，宴会顿时从充满繁文缛节的欢迎会，变成了战场似的酒场。
见这架势，恐怕以阿虎的海量都难以抵挡住，陆遥干脆猛饮了几杯便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
阿虎一直在一旁护卫并未喝酒，赶忙极有眼力见的一番客套，代陆遥与衍圣公告辞，和人架着陆遥退场休息。
由于还有礼部侍郎这样的高官在场，衍圣公也不好直接退场，只得赶紧命孔府大管家和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孔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恭送陆遥去下榻的院落。
这院落规格很高，绝非什么寻常待客的厢房，而是特地腾出来的大院子，放在外头，足够算作三进三出的大宅了。
衍圣公的大儿子二儿子这次都在，两人均是一副书生打扮，气质甚至还有些书呆子气。
陆遥直接是被用软轿抬进的院子，阿虎将陆遥送进了卧房休息，出门的时候轻手轻脚将门关上，却见衍圣公的两位公子恭恭敬敬地站在走廊下。
阿虎不禁好奇道：“二位公子为何站立此处？宴会劳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孔家大公子彬彬有礼地行了个书生礼：“家父有过吩咐，要我们兄弟二人在此随时恭候。”
阿虎嘴角抽了抽，劝道：“伯爷已经睡下，入睡之时也不喜生人打扰。
有随行而来的丫鬟小厮伺候即可，二位公子在此反而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
孔家两位公子还要坚持，阿虎对着孔家管家使了个眼色。
孔家管家也有点无奈，衍圣公让两位公子过来照顾陆遥，那也就是客套话。
要真的守在这，反而打扰了忠武伯爷的休息。
赶忙向两位少爷说道：“大少爷，二少爷，老爷的意思是让二位少爷送伯爷回来，免得路上有什么纰漏。
现在伯爷既然已经睡下，又有虎将军在旁照顾。
府上的人也随时都在外候着，听凭调遣，不会有差错的。
这时候二位少爷，还是应该去宴会会场，该是向京城远道而来的其他贵客见礼敬酒的时候了。”
孔家两位少爷还是有些木讷地犹豫不定，孔家大管家便干脆向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半拉半拽地将孔家二位少爷带出了院子。
等到孔家管事带着孔家两位少爷离开了院子，院子里头也没有留孔家人伺候，都只是在外头恭候听凭调遣。
而院子中的护卫不必说，伺候的丫鬟小厮，皆是由京城忠武伯府带来的得力人手。
确定无人打扰之后，阿虎才轻轻敲了敲房门，咳嗽了两声也不多说什么。
陆遥便明白此时外头清净了，这才伸着懒腰惬意地出了房间。
阿虎已经命人在院子里头放好茶几躺椅，躺椅上铺了一整张熊皮垫子。
舒舒服服地躺下后，陆遥接过刚刚沏好的茶水，缓缓将一壶茶喝光之后，方才宴会之时的酒劲也就散去了。
陆遥道：“阿虎，你看这孔家如何？”
在陆遥的示意下，阿虎也搬了椅子坐下虽然是生得虎背熊腰的沙场老将，阿虎其实是个颇为雅致的人。
一边品茶一边说道：“礼数倒是十分周到，只是孔家的两位公子倒是木讷怯懦了些，恐怕在衍圣公之后，难以把持这庞大的家族。”
陆遥淡然笑道：“这是好事。”
阿虎又道：“孔家在曲阜根深蒂固，当地官员简直如孔家的属官一般，这是大周藩王都难以享受到的待遇。
而曲阜一地又十分富庶，人口原本也众多。
却因为孔家的控制，朝廷难以收到税收，点明人口。
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是好事。”
陆遥点点头：“所以我愿意带你出来，都说你是虎将军，但我爹带出来那么多人里头，就你的脑子最清楚。
我看假以时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啊。”
阿虎刚忙起身摆手：“少爷这样说就太言重了，阿虎起于微末，若是上战场厮杀倒也罢了，舞文弄墨却是极为粗浅，怎敢有如此的想法。”
陆遥示意阿虎坐下：“不可妄自菲薄，你的见识、胸襟，尤在许多大儒之上。
至于什么锦绣文章，不过是些奇巧之计，对于治国理政却是不顶事的。
这次咱们的队伍中虽然带了不少乌衣卫的探子，但他们也没想象中那么能干。
你多费心些，咱们尽量把孔家的情况摸透。
每年孔家吃掉富庶的山东三成以上的赋税可不是小数目，朝廷看在孔家是圣人之后加以优待。
但他们的忠义之心却是未必配得上这份恩遇，既然如此，倒是不如我们来教他们如何践行祖先的学问，为大周发挥出应当的价值。”
阿虎点头道：“少爷放心，小的现在布置了人手分散到曲阜城乡摸排，至于孔府之内，小的则会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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