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氏不过是被父亲休了的小妾，而且只是江南织造的一个庶出女儿，生前与高家那位也不甚熟稔，又因为高家与殷家不对付的关系，高家那位不过是让人过来哭了几声便罢了——哭的，亦不是林氏，而是林家女儿在殷家惨死，殷家如何虐待林氏云云，总之并不是真心怜悯林氏，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所以绥峰瞅了瞅殷家为林氏设的灵堂，殷家二小姐殷如雪正跪着守灵，身边连几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便知道林氏生前多么不得人心了。更别说别的来拜谒之人了。
就这，殷大小姐有什么可忙的？
“主子说了，殷大小姐手轻，包扎得也好，”绥峰想了想，道，“就我这个大老爷们儿，主子嫌弃……”
“那你们王府里旁的人呢？随便来个伺候的，手轻的换了，不就行了？”殷如歌不大以为然。
“不是，殷大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主子这些年在药王谷呆惯了，身边也没别人伺候，只有我一个人，哪儿来的手轻的？”绥峰苦着脸，这要是请不到殷大小姐，回去主子可不得给他好看？别的事倒好，殷大小姐的事格外的。
“怎么？你主子如今回了京，就没个侍女在侧？”殷如歌倒是不信。原本她以为司徒易峥是个正经人，但那日他生辰宴上他突然提亲，还当众抱她，还威胁她要亲她，她便知道此人其实是个流氓了。
如此，身边没个女人？说来她都不信。
“贤妃娘娘是在主子回京之前就挑选了一批侍女，”绥峰忙道，“但主子最不爱的便是那些擦脂抹粉的，一早全都打发出去了。如今主子院子里，就我一个男人。”
绥峰特意把“男人”二字咬得很重，想要告诉殷如歌自家主子可不流氓。那何止是不流氓？简直就跟和尚差不多了。这么多年主子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除了对她殷如歌“流氓”过，那可是别的那个女人都不多看一眼的。
怎么瞧着殷大小姐这样，倒像是误会了什么似的。绥峰忽然有点替司徒易峥叫屈。
“怎么？你主子不是有个相好的吗？怎么就没有女人了？”殷如歌依旧冷着脸，不为所动，“相信我，请了你家主子那位相好的，你主子会更开心的。我可不会咬人。”
说着，殷如歌绕过绥峰朝内堂走去。
“不是，那不是旧相好……“绥峰想了想，又改口，“不对，是旧相好的但是……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绥峰越发委屈，主子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主子当日说的什么咬人的旧相识，可不就是殷大小姐小时候吗？殷大小姐把以前的事情忘了，主子又故意不说，现在倒好，殷大小姐自己和自己吃起醋来，遭殃的，那不还是主子吗？
“十多年前？”殷如歌转过回廊，脚步并没有慢下来，“那也是相识，左右也是个姑娘家。左右我殷如歌惯不是个会伺候人的，让他另请高明，啊？”
“不行啊，主子说了要请殷大小姐去，”绥峰急了，“若是请不到殷大小姐，主子又不肯让我换药，主子是在殷家受的伤，到时候万一伤口好不了……”
这家伙是讹上了吧？
殷如歌猛地停住脚步：“好，我去！”
*
一个时辰后，殷如歌终于如司徒易峥所愿出现在易王府。
易王府里很安静，从大门进后，转过影壁，又穿过穿堂，转过几道回廊，果然如绥峰所言，府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侍女。莫说是侍女，就是家丁，看起来也不多。偌大个易王府，安静得像是没人住的模样。
好在到了司徒易峥的主院，便慢慢有了些生气。倒不是人气，而是院中各处布置，花草树木明显是用了心思的。
不过司徒易峥并不在主屋，而在书房。绥峰将殷如歌领到书房外，又将药箱交给青蕊，便乖乖地在门外候着了。而青蕊呢，进了屋之后，将药箱放下，也乖乖地出了门，走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看着绥峰和青蕊二人的行径，殷如歌颇有些无奈。不过司徒易峥倒是愉悦地勾着嘴角，很是满意模样——真是称心如意的两个下人呢。回头，涨工资涨工资！
而门外，绥峰偷偷地冲青蕊竖了个大拇指。青蕊轻笑，以示回应。
“手伸出来！”殷如歌准备了纱布和药等物，来到案前，没好气地道。真是个精贵的人，受了伤敷个药还要挑三拣四的。
觉出殷如歌大老远被喊过来的不悦，司徒易峥倒是不敢再如同平日待别人那样待殷如歌冷脸，反倒是笑得略带谄媚：“这么大老远地让你跑过来一趟给我换药，辛苦啦……”
殷如歌看着他那张故作无害的脸，真想一巴掌呼过去：“知道远你还让我来？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吗？”
“不是，我这伤，好歹也是为你受的，”司徒易峥狡辩道，“那我寻思着，你亲自为我上药，我这心情说不定能好点。心情好了，伤也就好得快些。你都不知道，今日母妃都特意差人来问我的情况了，我这不是怕她责怪你，都没敢说重，说是无碍，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的。那你不得好好表现？回头母妃一看我这伤，一两个月都好不了，那不得对你又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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