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没必要道歉的。
只是她心里放不下这愧疚。
她听到自己的嗓音这么说。
周围虽然融洽而又微妙的气氛微微的凝住了。
时隔多年的歉意措不及防。
人的一生太过于漫长，总会说错话做错事。
可是你觉得一切有必要，那么就是没有错误。
老人也愣了愣。
然后眼圈微微的红了点。
可是最后还是没放下那撑了大半辈子的面子。
“早就过去了。你见谁家的闺女和自己家老爹道歉的？”
“别哭鼻子。”
老人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老妇人似乎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然后抬手打了一下一旁的老人。
“你见谁和自己女儿自己说话的？我的小棉袄我都没说话你说个什么？”
旗袍的老妇人因为年纪的关系已然两鬓斑白。
但是模样却是未曾被岁月磨去太多，有几分和蔼的感觉。
一看就是觉着极好相与的。
但是好相与也终归是好相与，老妇人很护短，尤其护女儿。
早在江南的那些年，闺女上蹿下跳的爬树抓鱼采莲子的时候，老头子都是恨不得把女儿打一顿的。
可老妇人不愿意。
她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如珠似宝的娇宠宝贝。
很明显老人也是对自己妻子很无奈的，纵容着挨了这么一下。
接着又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老妇人白了他一眼，末了指尖将清茶的瓷杯放下，抬眼看女儿的时候又笑了笑，“别理他，你爸就这样。”
设计师哑然失笑。
当初一直压在心底的隔阂也无声无息的化解。
“我外孙女和孙子在家么？”
实际上主要在乎的还是这个。
女儿看了几个小时已经足够了，还是含饴弄孙更有吸引力。
至少对于老人来说是这样的。
时母也不意外。
“唔”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孙子是在的，孙女昨天陪爸爸去医院，中途遇到了朋友，昨晚没有回来。”
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有些惋惜见不到水灵灵的孙女儿，叹了口气。
“那成吧。”
所谓母女连心这句话不是假的。
时母看得出来母亲的心思，笑了笑，“您别担心，漫漫刚才和我联系了，说待会就回来。
今晚吃饭的时候就能够见到了。”
老妇人“啊”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然后笑意渲染上面容，像是泛黄岁月中的一枝素荷。
“那就好，这样就好。”
难得来一次，见到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年纪大了之后老人家都不怎么爱出门。
大多都喜欢在槐树下放张躺椅晒太阳，或者是搓搓麻将。
两位来自江南的老人没有多少这样的兴致，但是也是不大爱跑来跑去的。
这一次怕是时隔多年之后头一次出个远门。
能够见到外孙女儿怕是极高兴的了。
“说起来小漫是和哪位朋友出去啦？是男朋友么？几岁了？模样生得好不好？性格如何？”
说到底不愧是母女，到底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
当话题终于再次转到了重点上的时候老妇人眼底有些亮。
时母愣了愣，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一通电话，然后斟酌了片刻，“是男朋友，在他家住了一宿，是从前我在M市那边邻居家的孩子。”
“应该才从美国那边留学回来，二十多，和漫漫同龄……模样很好的，以前算得上是学校的校草……”
“性格么？也是好的。”
时母停顿了片刻，再接着往下说，“这孩子的父母从事的工作都是和医学有关的，因此从小就挺会照顾自己的，是个疼人的。”
老妇人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最后慢吞吞的拿起来清茶抿了一口。
笑了笑，眉眼弯弯，更高兴了，“那看起来小漫应该会很幸福。”
时母想起来当年在一间屋子里吃鱼的少年模样，虽是隔了太多岁月，但是眉眼的认真似乎还是清晰的。
她也没忍住，“嗯”了一声，末了笑开，“会很幸福的。”
一旁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听得入了点神，之后隐约对这个结局不大满意。
“我外孙女的眼光一直很好，随了我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子，这样早就拱了我家的小白菜……”
说到后边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些委屈的感觉。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容聿眉眼疏淡，想起来那个人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推过来一盏清茗。
如是开了口，“外公，喝点茶。这是先前我爸去外头出差时候带回来的祁红，您应该会喜欢。”
他方才是在泡茶的，姿态端的是闲适的优雅，看得出来这些年被教养得很好。
祁红什么的实际上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外孙亲自泡的。
刚才还委屈巴巴的老人立时笑开了眉眼，连道了几声“好”，方才是抬起来清茶尝了尝。
岁月静好，温情一室，和乐融融。
这一天，窗外是温阳一片。
青山都在这样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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