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走后，卫钰也跟着退了出去。没多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探头去看，就是一大片乌泱泱的士兵。
很快士兵都站好了，每隔一米就是一个人，把浮施殿围得密不透风。
阿华见人都出去了，才从假山后面探出身子，脚尖一点，跃到了石桌旁，站在女孩跟前，神色略微有些紧张，“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说话间，手也没闲着，继续伸手去拿桂花糕。
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旁边传来令人厌恶的声音。
“想不到呀，你居然愿意给别人做侍卫。”
田莉手往耳边摸去，手腕一转，就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纯俏皮的圆脸。她看身材很瘦，但是脸看着圆嘟嘟的，跟身体完全不符，同她本来的声音一样，可爱俏皮。
“你别调侃我了，先想想你自己吧。第一次出任务才几天就失败了，也不嫌丢人。”
他跟这个田莉田妍两姐妹速来不对付，他刚进画玥阁的时候，这个田莉就仗着比他大，没少使唤他。后来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私底下偷偷告诉他，他是不用做这些的。
他怒极，趁着天黑，直接把她头发剃光了。
那天她追着他，绕着山跑了好几圈，最后他体力不济被追上了，又被她暴打了一顿。
自那天起，两人都梁子就结下了。
阿华觉着这个女人实在不要脸，就是仗着他年纪小，功还没练好，就使劲欺负他。等他再长几年，非要把她摁在地上锤，锤的她妈都认不出来。
“老娘我虽然失败了，但是至少努力过，结果不重要，至少我过程是不错的。”说罢，嫌弃的看着男孩，上下巡视了一圈，“你再看看你，也就只能给别人当当侍卫这样子维持生活，日复一日，枯燥乏味。”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果然说的没错。也懒得搭理她，上前拉过歌容就往偏殿走。
田莉见状，更是大声嘲讽：“我前几日还听闻少君派你回去学规矩，你就学成这样？等少君回来，我一定参你一本。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男孩强忍着额头暴动的青筋，“你这个嚼舌根的长舌妇，今晚睡茅房吧，浮施殿里可没有你的床。”
说着，带着女孩过了回廊的转角，再也看不见踪影。
田妍慢死调理的把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了一张跟田莉差不多的脸。但是比起田莉，她的脸稍微显得长一些，眼睛更偏细长一点，看起来比田莉要成熟稳重许多。
明明田莉看着比较小，结果她是姐姐，比田妍早出生半个时辰。
她们父母总说，她们两个出来的顺序反了，大的女儿反而更闹腾爱玩，不让人省心。
她垂下眸子，又想起了往日的种种。三岁那年，他们一家子被山贼杀光了，她们两个还是因为跟着管家去姑姑那里玩才逃过一劫。
事后，因为钱财地契全都被山贼带走了，所以两姐妹身无分文，平日里素来疼爱她们的姑姑，避她们如洪水猛兽。
或许这就是人心吧。
流落街头十几天，那时候，是冬天。茫茫的大雪纷纷扬扬的，冻的她手脚都没了知觉。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看他们一眼。
在深夜的小巷子里，她们两个就蜷缩的抱在一起，觉着大概就要这样死去了，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捡到了。
那个老头就是画玥阁的老先生。
他教她们武艺，教她们识字，教她们琴棋书画，虽然说都是为了让她们去杀人，她们也是愿意的。
已经死过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姐姐同她不一样，她天性不爱笑，姐姐很爱笑，笑起来脸上有小酒窝，会漏出两颗虎牙，甜甜的很是可爱。
无数次那些死掉的人的血溅到她的脸上，她回过头冲她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太久了，久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你想什么呢？一脸忧郁的样子，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子，人家没看上你？”
姐妹十几年，她自然感受到了妹妹的不对劲，低声询问。
“只是想起来爹娘，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在地下过的还好不好。今年清明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去看他们，他们会不会怪我们。”她的声音柔柔的。
如果说田莉的声音像那绽放的太阳，那她的声音就如同平静湖面上的微风，让人心安，让人静心。
田莉听到，扯出一抹苦笑，把桌子上的葡萄朝着她推过去，“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少君那边还没有消息，说不定我们过段时间就要下去陪他们了。你不是最爱吃葡萄吗？这可是那老皇帝才能吃的葡萄，召国那边运过来的，你多吃点，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田妍被说的哭笑不得，刚才那点无事伤悲一扫而空，拿起葡萄就开始剥皮，“有你这样咒自己死的吗？就算你要咒自己死，别把我带进去啊！我可是要活到天荒地老的！”
“天荒地老？你怕不是千年老王八成了精。”
“嘿，你是我姐姐，我是千年老王八，那你不也是！”
两个人还在耍闹，没注意到那院子外面，有个人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巡逻的队伍路过，刚走没多远，一个小兵就忍不住吐槽：“卫将军也太丢人了吧！听墙角！这不都是妇人做的事情吗？”
“你懂什么！”带兵巡逻的小将喝住了他，转过身，一脸的严肃，“我们将军这叫打探军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将军为了闽国，连听墙角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将脸面置身事外，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明白了！”小兵听着热血沸腾，当场保证，“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跟卫将军一样不要脸的人，成闽国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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