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梓如坐针毡。
她头一次和安茂德、陈姨娘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同用膳。
薛氏管家的时候对几个姨娘拿捏得很紧，生怕出了什么问题，自从安灵梓胃出问题后，她很少见到陈姨娘了，就算有，也是匆匆几瞬。
至于安茂德，更是见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薛氏被关了禁闭，陈姨娘连忙借口叫她来了。
可是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点都不像是家人。
陈姨娘见了安灵梓很高兴，毕竟是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不论过多久，她都记得这是她的女儿。
可是安灵梓几乎对陈姨娘没什么印象了，她跟陈姨娘见面的次数还不如跟隔壁花猫见面的次数多。
陈姨娘得称呼安灵梓为七小姐，言语之间不由自主的带着讨好。
而对安茂德，陈姨娘也远远不是平等的夫妻关系，而是卑微可怜的妾室姿态。
安茂德不喜欢薛氏掌控欲那样强的，陈姨娘这般温柔体贴的，才正合他意。
安灵梓一直很沉默，她想过拒绝陈姨娘的请求，又不忍看对方失望，只能一个劲儿的专心吃饭。
安茂德似乎注意到了安灵梓的不自然，随口出了几个问题考了考安灵梓。
安灵梓十分聪慧，回答得条理清晰，将安茂德都说得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安灵梓能答得上来。
“唔……很不错，”安茂德说不出什么夸奖的话来，只是用欣慰的眼神看了看陈姨娘。
当初就该让安灵梓在陈姨娘身边的，看看现在安曦月被养成什么样了。
幸好安灵梓倒不错，虽然年纪还小，却很有自己的主见。
陈姨娘自然是与有荣焉，其实方才安茂德和安灵梓说的是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只知道很厉害的样子。
安灵梓面对两个人的夸赞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沉默着用完膳后向陈姨娘辞别了。
陈姨娘不舍得挽留道：“七小姐不再坐一会儿了吗？姨娘……姨娘还想跟你说说话儿……”
陈姨娘期待的看着她。
安灵梓左右为难，说什么呢，陈姨娘说来说去就是叫她好好听薛氏的话，在四姐安曦月面前要足够敬慎。
“姨娘之前不该不让你读书的，”陈姨娘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很是懊悔：“多读些，你父亲喜欢。”
她之前觉得安灵梓读书没用，毕竟是个庶女，该多学学女红，以后好好伺候相公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真。
但今天安茂德一夸奖她就觉得读书也不错，反正学一些就是了，不用很多。
安灵梓抿了抿唇：“是。”
看着安灵梓似乎没有留下来的意思，陈姨娘只好自己亲自将人送出去，恨不得一直送到安灵梓的院子，又怕薛氏的下人看到。
即使薛氏被禁了足，她仍旧对这个主母有着无比敬畏的心情，生怕出一点小错。
安灵梓走在路上，也不用丫鬟扶着，背影看上去十分孤独。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过好在还有安馨兰和安锦云，她打起了一些精神，步伐轻盈了几分。
……
亦书额上的那个米粒大小的疤痕是彻底留下了，她自己不在意，安锦云看见后总是愧疚。
亦书本来用不着受这趟苦的，是她没有及时将思语赶出府去。
“没事的六小姐！”亦书身体恢复好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指着自己额上的疤痕道：“这是六小姐来救奴婢的证据，别人可没有这等待遇的！”
安锦云终于被哄笑，温柔的抚了抚亦书的疤痕道：“脸上破了相，以后不好嫁人。”
“哼，若只是贪图我的外表，不如不嫁！”亦书硬气道：“这不是正好么，可以看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她话锋一转：“不过奴婢只喜欢六小姐，谁都不要嫁。”
安锦云嘴角噙着笑，觉得这小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上辈子就是因为自恃美貌，很多时候才看不清人的真心。
秦旭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却分辨不出其中的虚伪。
“瞎说，怎么能不嫁人的，”安锦云故意道：“我可不能一直养着你。”
亦书扁了扁嘴，委屈道：“我少吃些大米还不行吗？”
瑶琴在旁边掩嘴笑道：“亦书姐姐净说些傻话。”
“不过奴婢也愿意一直陪在六小姐身边，”瑶琴将切好的西瓜端上来，笑意吟吟的看着院子中的红墙绿瓦、乱花浅草。
安锦云坐在躺椅上晃了晃，午后坐在树荫下最是舒服，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又不是很晒，风中有花的香甜味儿，还可以吃一块凉凉爽爽的冰西瓜。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有亦书和瑶琴作伴，她及笄之后可以打理母亲给她留下的嫁妆自己养活自己，买一座宅子，在盛京或是在淮安都好，院子里也要放上这样的躺椅，还要扎一个秋千……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秦朔拉着她的手说“不要赶我走”。
安锦云一愣，有些别扭的手上抠了抠躺椅的边。
“怎么了？六小姐怎么忽然不高兴了？”亦书看到安锦云明明脸上一直带着恬淡的笑，忽然就有些怔愣。
“……也没有不高兴，”安锦云犹豫道，决定转移话题：“要是咱们院子里有个小东西玩就好了。”
亦书转了转眼珠：“奴婢去买只小奶狗儿回来？六小姐喜欢什么样儿的？”
瑶琴反驳道：“不要，六小姐肯定喜欢猫一些，猫儿软软的，聪明又不粘人，那些狗子一个赛一个蠢。”
“狗好！狗子忠诚！”
“猫好！猫儿可爱！”
“狗！”
“猫！”
如此几个回合，亦书气呼呼的撸了撸袖子：“瑶琴，我最近正愁手痒痒力气没处使。”
说着她就上前去一手抓住瑶琴的手扭到背后，然后另一只手挠上了瑶琴腰上的痒痒肉。
瑶琴躲避不及被抓个正着，被按住好一阵“糟蹋”。
“六小姐救我……”瑶琴笑得喘不上气来，躲又躲不开，脸都憋得红扑扑的，只能向安锦云求助。
安锦云笑着看两人，然后折了一片柳叶去挠瑶琴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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