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好像脸皮都要厚一些，比如刘溪，又比如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汉。
不同的是，刘溪是读书人，牛耕鸿则为武夫。
某个读书人的贱，那是左右逢源，马屁连天。一张巧嘴，能把死驴说成活马。在言行上，牛耕鸿还是要好上一些的。不轻易拍马屁，有什么说什么，一切都摆在台面上。
正是因为没什么心机，李旦才愿意跟牛耕鸿交朋友，愿意在第一时间，赶来洪州城营救。
江湖人的情分，就叫义气。
“你要真想当兵，那我就带你去洛都城碰碰运气。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武夫练拳，保家卫国即可，千万不要为了那所谓的战功，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嘿嘿嘿嘿，兄弟放心，我老牛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出门在外，不就是为了那碎银几两？能过安生日子，谁又愿意天天刀口舔血，对吧？放心，就这样说定了，至少得是个伍长啊，嘿嘿嘿嘿。”
牛耕鸿从路边跳起来狂搓手，那是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李旦懒得跟他胡扯，弄了匹马，开始往洪州城赶。
两人远去十里之外后，刘志尸体所在的山涧，突然被一大片浓密的瘴气遮掩。此时若站在山顶上往下瞧，只能看到一片流动的黑云，在山涧之中翻滚，说不出的诡异。
可若站在山涧底下，便能看见一张黑煞缠绕的古怪符箓，突然从刘志的眉间冲出，悬停在了半空中。
眉间竖眼，为道家天灵之穴，是寄宿元神的洞府。
但刘志根本不是炼气士，死后更不可能元神出窍。
“啧啧啧啧，果然也是个废物。或许是血脉之力太弱，分不到刘氏天子的气运吧。倒是那小子的修为，似乎恢复的很快。吕厚先啊吕厚先，怪不得你会在他身上，下如此多的力气。连三山请神符都送了出去，此子果然非比寻常。”
符箓突然发出一段晦涩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极远的远方，看着这方天地间的景物，在喃喃自语。
说了片刻，那声音又沉寂了下去，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大约过了半刻钟，符箓才骤然化为一点黑色玄光，重新遁回了少年的天灵之中。
“我，没死？”
刘志缓缓睁开眼眸，无比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刚刚的他，念头坠入无边黑暗，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可醒来后，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甚至，胸前的伤口，还在滴血。
“哼，你当然已经死了。之所以还能看到这天上的太阳，不过是我用了些小手段罢了。”
“谁，谁在说话？”
现实世界中的刘志，浑身一颤，如遭雷劈。
耳边的声音，异常陌生，刘志确定自己从未听过。可那声音，又无比的清晰真实，回荡在脑海深处，怎么甩都甩不掉。
环顾四周，天色漆黑，哪有什么人影？
“小子，别找了。我待的地方，可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哪一天你能看见我了，那这人间，也就压不住你了。”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笑着。是至高无上的不屑，是俯瞰众生的天威。
那声音，分明不是人。
“看来我是真的死了，这就是人死后的世界？果然很黑，果然孤独。哈哈哈哈，刘志啊刘志，你可真是个废物啊，哈哈哈哈……”
少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可他的笑声却又瞬间戛然而止了。
只见漆黑的天幕突然从中分开，一缕阳光落下，竟刺得他疼痛不已。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被阳光点燃一般，迅速溃烂。
无比真实的痛感，让少年本能地逃向远处的黑暗。
他的内心深处，居然生出了对太阳的恐惧。
“我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感到疼痛？死后的世界，为何还有太阳？”
此刻的刘志，完全混乱了。
“哼，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小子，比起杀死你的人，你的确是个废物。不过比起这座天下的大部分人，你刘志，还算有些本事。至少你的身上，有几分本王的影子。”
那声音桀桀怪笑，过了许久才消停下来。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
“救你？呵呵，你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才叫人间。我能做的，只是让你的魂魄，强行留在这具躯壳之中。如那行尸走肉，苟且于人世。”
“行尸走肉？怪不得惧怕阳光。也罢，我也不必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前辈有意让我继续留在人间，想必有自己的打算。需要我去做什么，前辈尽管吩咐。刘志已死，便无恐惧。”
少年逐渐冷静下来，既然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那还有什么好去计较的？
刘志开始重新熟悉自己的肉身，除了有些许僵硬外，倒也没什么不同。
最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了。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
“很好，聪明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小子，本王将会传你无上心法。只要你悟性够高，未必不能以这亡灵之躯，修成鬼仙。你的运气若能再好一点，以鬼仙之姿，入太乙境，便可逃离这座天下，得真正的大自在。”
“鬼仙？前辈的意思，是要我成为炼气士？”刘志神情微变，随后目光开始炙热起来。
死而复生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若还能从此踏上修行之路，更是天大的福缘。
至于是修仙道，还是修鬼道，有何区别？至少他刘志，并不在乎。
“你别高兴的太早，鬼仙之道，忌讳无穷。一个不慎，万劫难复。若死在了这条路上，别说是肉身，连魂魄也会彻底消失。到那时，纵使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
“呵呵，前辈觉得，我还有退路么？就算我想退，前辈就真能放我离开？刘志，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生前的运气，没有死后好罢了。”少年冷笑，面白如鬼。
“哈哈哈哈，有意思。好，很好。若没这两句话，本王还真舍不得传道于你。小子，记住了，吾名黎冉，来自长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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