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都怨我，都怨我呀！当初要不是我……”没等周管家把话说完，苏老爷就用眼神制止了他。周管家只好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随即被一种痛苦的表情扭曲了脸。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消息是否属实。”苏老爷说道。“如果消息不是真的，那她的病就还有救，如果万一……”苏老爷停了停，又看了看周管家，“那也不能马上告诉她，先拖一阵子再说吧，等病有了起色，我再慢慢告诉她。”

“行，我明天就动身去核实消息。”周管家说道。

“马上就快过年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办呢，等过完了年再去吧。对了，卿儿过年的东西都备齐了吗？”

“小姐的东西都备齐了，”周管家答道，“和往年一样，穿的、用的、玩的一样都不少，都是委托了宝祥斋从京城购的。

还有，两个月前小姐的琴坏了，当时夫人说等寻到了好的再买。我多方打听后，听说有家店正在卖一架古琴，懂行的人说琴还不错，就是价格高了点，所以一直没卖出去。我就卖了一个板指买回了古琴。”

“卖就卖吧，只要夫人和卿儿高兴就行。”苏老爷说道。

“老爷，有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说，”周管家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老这样靠卖东西过日子始终不是个长久之计，且不说这些东西卖得便宜，白白损失了好多银子，更重要的是风险太大。咱们拿出去的这些东西可都不是寻常之物啊，万一哪天遇到以前见过这东西的人，那就麻烦了。再说家里没个正经营生，却雇着这么多佣人，万一被什么人留心摸出点儿门道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苏老爷叹了口气：“唉，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呢！可眼下哪有什么好办法呀？以前我和夫人也商量过，想开几间铺子遮人眼目，不管赚钱赔钱，只要让外人看起来家里有个收入来源就行，也用不着这么三天两头地换佣人。

可是你看我这身体，根本就没办法照管生意。如果从外面雇个人来打理，赚了钱还好办，如果亏了，人家肯定也会起疑。到那时，也就失去了拿铺子当幌子的意义。

夫人又不能抛头露面，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卿儿是个女孩，又未出嫁，自然也不方便出来做事。云铭年纪又小，唉……难哪。”苏老爷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继续说道，“夫人说了，等再过二年云铭长大些，就让他出来学做生意。再有，也该为卿儿寻一门好亲事了，总不能让家里这些事耽误了她。”

“行，我都记下了，”周管家说道，“等夫人好些了，您就尽快和她商量一下小姐的亲事。”周管家说完往房间的另一头走去。

在里面靠墙的位置上有一排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几个古色古香的瓷瓶、几本书和几件小摆设。周管家走到其中一个小青铜鼎前停下来，他把青铜鼎向旁边挪开，露出隐藏在后面的小暗格。他打开暗格，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把东西放进去后又随手关上暗格，最后将青铜鼎移回原位。

“怎么，东西还没卖掉？”周管家返回时，苏老爷问道。

“是。那个人的话现在越来越多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只卖了件扳指。”

“也好，反正家里的银子也够用一阵子了，还是小心点儿好。”说着苏老爷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周管家坐下。“还有，家里的佣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换？”

“等过完年就换。”周管家答道。“我都安排好了，和往年一样，先换掉一半，等过了端午，再换另一半。”

“别等过年了，干脆一步到位全都换了吧。”

“全都换了？”周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是，全都换了。”苏老爷说到。“我这两天右眼跳得厉害，总觉得家里要出事。为防万一，还是趁早都换了的好。”

周管家皱了皱眉，“我怕新来的佣人一时接不上手，委屈了夫人和小姐。”

“不碍事。夫人有我、卿儿有月儿照顾，云铭是个男孩，更不要紧。”

“那王姨娘……？”

“就按我说的办。”没等周管家把话说完，苏老爷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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