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沛儿被方音的声音弄的回了神，这才看到两夫妻正在自己身后看着，便道：“放心吧，我自会尽力，你们先坐下休息休息。”
说罢钟沛儿这才将手探上那女孩的脉搏，只是这脉象实在是微弱无比，看样子这女孩的确是病的不轻。
只是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钟沛儿此前看到过许多病人，在病入膏肓之际，只会浑身虚弱无力，咳嗽不止，但是这女孩的身体却滚烫无比，看样子应当是高热。
这情况应当属风寒之症，但是依照钟沛儿对这瘟疫之症的观察，这瘟疫的初期症状才会出现高热咳嗽等情况。
但这孩子的脉搏显然已经到了病症的晚期，怎会还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钟沛儿有些想不通，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或许她不应该一直拘泥于观察病人发病时间，而是应该回归于病症本身。
这瘟疫既然出现了天花跟风寒之症的双重反应，那是否她应该先后共同用药？
这倒是钟沛儿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
此前她虽然先是给病人用了风寒药，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想来这样的病症既然一同出现了两种症状，那么或许药物也应该双管齐下呢？
想到这里，钟沛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妇人跟汉子虽然坐在钟沛儿家的椅子上，但是眼睛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床榻边。
见钟沛儿将手放了下来，妇人的眼里顿时涌出一股子泪水。
这些天她怕是差点要哭瞎了眼睛，但此时，看到女儿这般无助的躺在榻上，她还是又一次忍不住了。
“钟大夫，不知小女可还有救？”妇人知道自己这般或许只不过是多此一举，若是真的有救，那些难民怎么会纷纷相继去世？
只是有些人，是说不听的，这种人通常会不撞南墙不回头，除非当头重棒砸下，否则是不会回头的。
自然，这女人便是如此。
钟沛儿自然知道这小姑娘没救了，作为大夫，最怕的就是跟患者家属说实话，更何况这患者的家属明显看起来已经心力交瘁，脸上隐隐有种死相。
钟沛儿生怕自己一旦说了实话，便会引得这二人当即一命呜呼。
见钟沛儿一直不说话，那汉子眼里的最后一丝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那妇女却仍旧抱着期望，眼巴巴看着钟沛儿的模样，让旁边两个做母亲的女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钟大夫，小女应该救得回来的吧，你看她就是得了风寒，怎的会突然昏倒了呢？”那女人此时看起来颇有几分神志不清醒的样子。
那汉子倒是清醒许多，或许是因为站在风口的缘故，只见那汉子忽然抹了把脸，紧接着扯了扯旁边妻子的袖子：“你就别逼钟大夫了，若是有救，钟大夫早就救了。”
他并不怪钟沛儿，这场瘟疫本就厉害非常，大夫一直研制不出解药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瞎说什么东西，我看听城里人说了，钟大夫可是这青木县里最好的大夫，医术高明着呢，你可不要胡乱说话。”
那妇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下子将丈夫的胳膊甩开了，转头又直勾勾的盯着钟沛儿看。
燕珂看了他们一眼，向来漠然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不忍，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钟沛儿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叹了口气：“病入膏肓了，想来应当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钟沛儿的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连忙转了口风：“虽然病重，但是若换一种药，或许能缓解一下，不过我不敢保证。”
小姑娘的古怪表现，让钟沛儿忽然有了一种试验的想法，还有方才自己脑中想出的药方，只是不知道这对夫妻还愿不愿意试了。
那妇人自然是愿意的，连忙便点头如捣蒜：“都听钟大夫的，还劳烦钟大夫您放手一试，即使最后还是——”
说到这里，那妇人吸了吸鼻子：“即使最后还是——咱们也不怪您。”
他们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人家大夫自己也不是多富裕。
这家里的院子还不如他们在岭北先前住的好，但是即使如此，这钟大夫还是愿意，免费为他们这些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治病，而且还免费送他们米粮。
这等恩情，他们如何敢忘？
听到他们的话，钟沛儿隐隐也有一丝动容，方才还不能确定下来的想法，像是忽然有了肯定的理由。
试试吧，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总归都是将死之人，若是这法子真的有效，或许还能留他们一命呢？
钟沛儿不敢奢求能够将人完全治好，但若是能对这病情有帮助，她自然也是欣喜的。
说干就干，小姑娘的病是不能继续拖着了，总归所有人都醒过来了，那便都成了钟沛儿的下手。
尤其是那对夫妻，简直将方音跟何秋云的活儿全都揽了过去，又是帮忙烧水的，又是偏要帮忙扫院子的。
还是方音好说歹说的，才把他们劝了回来。
钟沛儿将药物分成两种，一种是治疗风寒病症的，而另外一种便是治疗天花的。
只是这治疗天花病毒的药还稍有些麻烦，所以一行人都只能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钟沛儿一同忙活。
那妇人见钟沛儿的家人，也跟着他们这么忙前忙后的，此时更是感激不尽。
她万万没有想到钟沛儿这样一个大夫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就连她的家人也如此心善。
治疗天花的药实际上是一种毒，钟沛儿将那小姑娘身上的脓包戳破，从里面提取了溶液。
想到前几日找回来的药草里头，跟这种溶液相克的药草，便一咬牙决心试一试。
药物的毒性并不强大，但是跟这种溶液混合在一起就说不准了。
钟沛儿是想到了鬼医的那句“以毒攻毒”，所以这才决心上手一试。
她治疗病人的方子都太过稳妥，大多都是以调剂病人身体为主，但有时候或许应当适当的激进一些。
想到这里，钟沛儿飞快的调整了一下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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